那眼神如狼似虎,原本长期在草原,眼睛就比中原人要好得多,加上天生彪悍,猛地一下,把静儿吓得不轻。
好不容易稳下心、抬起头的静儿,又一下匍匐在她腿上了。全身瑟瑟发抖,这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抬起头了。
好犀利的目光,好怕怕噢!
希宁淡然地看着,就看到对方捏着刀的手抓紧了,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乌维达死死地盯着许久,终于略微缓和。露出一抹嗤笑,话语里带着讥讽:“县主为何不等我走后,去高密?我的项上人头应该值不少银子,就算县主不缺银子,也算是大功一件。”
希宁拿起扇子轻摇,微服出来,那把绸缎绣花扇面的放在府里,用的是薄纸小团扇。
这里的气氛太紧张了,所以要扇扇。风从扇子里飘出,带着少许熏衣用的沉香香味。希宁慢悠悠地道:“据说匈奴可汗的四王子的母亲,是文帝时和亲公主跟耶律协可汗之外孙女。匈奴最重出身,为了反正被汉化,凡事身上留有汉人血统的王子,再超常人也不能继承汗位。”
乌维达脸上虽然没有异样,但目光对着一处停滞不动,握着刀的手又一次抓紧了。
希宁继续说着:“当然,四王子出身高贵,母亲是部落首领的女儿,也是阏氏,算上来也算是嫡出。可现在的可汗,前后四任阏氏,留有五嫡子。而四王子前有三兄长,其中二个是嫡子,后有十几个弟弟。且不说庶出中有多少精明强悍的,光嫡出的五位王子,这可汗的位置难以落到四王子手里。”
“今日不管四王子是为了何而来,若是储君的话,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续而长长叹气,摇着扇子悠悠而言:“想想四王子遇到盘查,可能不是偶然。那我又何必去帮忙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还落下个仇恨把柄。”
说完后,就轻轻摇着扇子,等着。该说的都说了,就让人家好好想想。
乌维达只沉默了一会儿,就转而一笑,将刀入鞘抱拳:“长平县主果然聪慧过人,在下佩服。”
“好说!”希宁毫不避讳:“你我都是同为天涯沦落人,若我也是掌上明珠、千金贵体,又为何沦落到此。”
淡淡的语气,可说得那个心酸呀,乌维达都不经意地叹气。
静儿终于又缓过神来,抖抖索索地躲在她身边,低着个头,小心翼翼地瞟看乌维达,连正眼都不敢瞧。
马车停下了,车外萧管家喊:“主子,到了!”
希宁回应了一声:“稍等片刻,先候着。”
“是,主子!”萧管家也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等在外面。
希宁嘱咐:“我下车后,会让人将车赶到僻静地,你看好后下车。”
见她拿起旁边的笠帽,乌维达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但赶紧又放开了,行汉礼:“今日多谢县主相救,如以后有机会,定报答!”
希宁却很是看淡的样子:“再见时,可能是两国兵戈相对之时,或是王子又被派到这里,这都是我不想见的。”
她想了想:“伸手过来,掌心朝上。”
乌维达不知道她为何意,但还是照做了。
很宽厚的手掌,掌心布满老茧,手指虽然细长,但骨节凸出。这都是练武留下的,身为王子有时也需要骑马赶牛羊。
希宁在他手掌上写了两个字“希宁”,随后看着他:“这是我的小字,无人知道。”
手指皙白修长,指甲晶莹剔透,匈奴女人里,哪怕是抢来的汉女,也没几个有这样漂亮的玉手。指甲轻轻滑过掌心后,产生了丝丝瘙痒……
见乌维达点了点头,希宁将手里的短刀放在他的手里:“如有危急时候,凭着短刀过来,我见刀和字,就知道了。”
乌维达顿时眼睛里有了亮光,那不是警惕、敌视犹如狼一般的,那是截然相反的目光。
乌维达将手里的短刀也拿了过去:“刀赠英雄,县主为巾帼,在下心悦诚服。”
希宁笑了笑,抓过短刀,戴上笠帽,走了出去。
静儿是手脚并用地贴着另外一边,跟了出去。随后又退回,如同触电般,飞快抓起她的笠帽,逃一般的爬出去了。
下了车,静儿虽然害怕,还是站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戴上笠帽。
希宁对着萧管家道:“将车赶到僻静地方歇息。”
“是,主子!”萧管家眼珠子对着车厢乱飘,含义很多。
希宁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在前面带路吧。”
萧管家应声后,嘱咐车夫将车赶到旁边人少的小巷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
车窗帘轻轻拉起一角,坐在车里的乌维达看着戴着披着白纱笠帽,遮挡住天姿国色、秀美容颜的长平县主,在管家和侍女簇拥下,往街上去。
牛车被车夫拉着往旁边去,等人看不到了,乌维达放下车窗帘,看了看手中的短刀。就是普通的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