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有不少人朝这角落里看过来,那名营妓只得悻悻收回匕首。
营妓眼瞧着秋葵被带走,神色愈发慌乱。秋葵那脑子,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她是个细作,一旦她供出自己就麻烦了。
营妓心中一狠,扭身钻进了后厨。
整个火头营都被包围了,池青身边那么多官兵,她近不得身,唯有劫持火头营头头李厨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进去时候,李厨子刚好把“扒芙蓉”装盘,他做菜不喜被人打搅,更何况他今天是在传授厨艺,一见有人进来,就垮着脸斥道:“出去!谁准你进来?”
营妓一边快步上前一边道:“李师傅,军师找您。”
姜言意正在切火腿肉,闻言朝她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发现那名营妓袖口下露出半个匕首尖。
她吓得破音:“李师傅小心!”
情急之下,忙把手上菜刀掷了过去,营妓避开要害,却被伤到了手。
她吃痛地捂住手腕,匕首掉到了地上。
李厨子看到匕首,也反应过来,忙操起灶台上大勺,对着营妓脑壳就是一记爆敲。
营妓冷不丁被狠狠敲了一记,不由痛呼出声,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忍着眩晕感,还是一把抓住了李厨子大勺,反手成爪向李厨子抓来。
李厨子抡起一旁铁铲就怼了上去,营妓手背被铲子敲得肿起一个青色大包,痛得她龇牙咧嘴。
正在这时,姜言意快步上前。
营妓顿感不妙,刚一转头,一根粗大擀面杖已经对着她脑门儿狠狠敲下。
“邦”一声闷响。
这下,她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就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李厨子惊魂未定,踉跄着后退几步,扶着灶台才站稳了。
姜言意也被吓得不轻,她小心翼翼用擀面杖戳了戳晕过去营妓,发现对方没动弹了,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上前去扶李厨子:“李师傅,您没事吧?”
李厨子抹了一把额前虚汗摇头,也顾不得姜言意一时忘了改口称呼。
营房里边动静很快引来了外面火头军,一堆人拥进来。
瞧见地上躺着个营妓,边上还落了把匕首,个个都大惊失色。
秋葵跟着几名将士进来,见到那名营妓,便指着她道:“就是她,她昨夜在营帐外,刚才还拉着我,让我说没见过她。”
几名将士立马把那营妓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传话,说姜言意跟李厨子有功,让他们二人晚间亲自送菜去大将军帐中,大将军会亲自赏赐她们。
姜言意得知那名营妓是细作,暗叹一声好险,自己这最后一天上工,过得实在是不太平。
此时她尚不知,跟一会儿“不太平”比起来,眼前这当真不算什么。
***
大帐内。
陆临远看着坐在上方辽南王,脑中一时间只想到了“金相玉质、虎步龙行”两个词。
辽南王名讳在朝堂之上如雷贯耳,但因他不到弱冠之年便到了军中,自己又入仕尚晚,所以在此之前,陆临远并未见过封朔。
想到上一世,这位枭雄在大宣朝覆灭之际,凭一己之力,杀得各路诸侯不敢入宫门,最后万箭穿心而死,陆临远不由得惋惜。
此人若能活得长久些,后来天下又岂会乱了那么多年?
有道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宣朝沦陷时,天子尚且迁都外逃,只有这位王爷战死在宫门前。
他守自然不是国门,只是宫中那人罢了。
太皇太妃疯癫秘辛,陆临远在前世时便有耳闻。
山河将倾,太皇太妃却把自己当成了先皇皇后,誓要与这河山共沉沦,于慈安宫中闭门不出。
辽南王封朔便在宫门处,杀得十里长街全是死尸,血流成河。
他活着时候,无人能动太皇太妃一根毫发。
他死了,慈安宫大门才被破开……
陆临远陷在了回忆中,他久未出声,坐在上方封朔眉心不由得轻拢,沉声开口:“陆贤侄?”
封朔跟陆大学士同辈,年纪虽只比陆临远虚长几岁,但辈分上,却担得起陆临远一声叔叔。
陆临远回过神来,连忙拱手:“王爷。”
他上一世算是寿终正寝,岂料一闭眼,没能去黄泉路,反回到了自己少年时候,正在被贬西州路上。
儿女情长困了他一辈子,重活一世,他反倒看开了许多,心中更记挂这家国社稷。
至少——
辽南王不该战死于宫门前,西州之地不该成为突厥囊中物,这大宣天下不该血流成河……
太皇太妃这一世能顺利出宫,是他利用陆家势力,买通太后身边宫人,让其撺掇太后逼天子送太皇太妃出宫。
近日到了西州地界,他担心丁家村像上一世一样被屠。
上一世所有祸端,都是从这里开始……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他刻意让暗中保护自己死士一直留意着丁家村附近动静,这才赶在突厥人袭击丁家村前,救走了全村人。
陆临远方忆及此处,便听见封朔问:
“贤侄如何得知突厥人会袭击丁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