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喉结上下微动,静静看着手里的书卷,清冷犹如画卷里的谪仙。眼睑低垂下去时,却在脸颊上留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而陛下不说话,旁人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饶是在宫中待惯了的老院判,心里也不由一震心虚,阵阵的发寒。
容淮倒没多说些什么,只是道:“将药方给朕。”
太医院的人不敢有半分的推诿,只按照陛下的命令,将单子送上去了。
容淮的目光落到那上头,问:“姑娘何时才能好起来?”
院判道:“少则大半月,多则……数月。”
容淮眸色稍稍沉了一下,半晌过后,才道:“将东西给朕。”
左右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谁都不知陛下所指的是什么东西。好在傅青是有眼力的,将宫婢手中的瓷白药碗接了过去,并吩咐:“你们退下罢。”
宫婢不敢多做停留。
“……陛下可想好了?”傅青恭谨的轻声道:“果真要进去么?”
容淮冷清的面容上带着些玩味,低笑一声:“当年朕在牢狱中吃过的苦,她也有份。难道还担心朕会被她的病情牵连么?”
傅青忙低下头去,道了句“陛下说的是”。
常华殿的仆婢们敢拦住这宫里头的所有人,却唯独不敢拦下陛下。
她们只能跪在地上,看着陛下颀长的背影被内殿的隔扇阻隔。心里面,不由为姑娘捏了一把汗。
内殿之中幽暗不明,只剩着几盏暖黄的宫灯,散发着橘黄色的暖光。随侍的几位宫人都是站在外室的,无端的,也添了几分叫人心安的静谧。
容淮心里很清楚。少女的身体虽然一直病弱,但上次见她时气色还好。因她身体虚弱,故而在平日里,送进的每一道菜式,甚至每一根药材都是刻意准备。甚至,在常华殿中的炭火比别处都多上几倍。这样的精心照顾,断断没有病来如山倒的道理。
每每想到这里,容淮便会觉得若有若无的,自己下腹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精致的衣料拂过地板,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他慢慢的,停到了床榻前。
榻上的少女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绫缎,在淡黄色的炭火中,雪白如玉的肌理,小巧精致的脚踝,冰肌玉骨,若隐若现。
她的骨节又小巧,腰身纤弱,实在是想叫人拿捏在手中,好好把玩。
容淮眸色更淡了一些。
他的指尖有些泛白,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端着药碗,将才送来的汤药吹凉了,才送到了少女的嘴边。
自从登基以后,身为君主,他自认心底第一次像这样生出些柔意。
“若是病了,就好好喝药。”容淮轻敛着眸子,言语轻和,道:“朕还在慢慢等你好起来,同朕大婚。”
只是听到这声音,少女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徐徐睁了眼,湿漉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陛下?”
顾澜若的第一反应自然不是喝下他送过来的汤药,而是诧异陛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不是已经病了,陛下为何还要过来?”眼底的懵然转瞬而逝,少女紧紧含咬着唇,脖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不必这样。”
容淮似笑非笑,道:“不想看见朕在这儿么?”
顾澜若的心里早已经全被懵然与涩意代替了。
她才服下了能让身子虚弱的药,精神不大好,脑子里只觉得迷迷糊糊的。近乎不用再装病,精致娇妍的脸蛋上已是一片苍白的病容,反应也同时迟了半拍。
故而,容淮都已没有怀疑她的病情了。
少女微微低下了头,气息微热,道:“不是。只是顾念陛下的身体,不该妄自给你添麻烦。”
容淮喉结上下微动,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先喝了。”他平静的道。
顾澜若这才发现,汤药仍旧是端在容淮的手里的,泛着丝丝缕缕的热意。
男主面容矜贵清冷,身姿清贵,此时却做着这样的事情,的确有些违和。
顾澜若不免有些脸热。只是一时之间脑子里乱乱的,也想不出什么送走陛下的推诿之语来。
她挪开了唇,神情有些艰涩,只低低的道:“并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不必这样事必躬亲。”
看样子,是一点都不想喝。
见她这样,容淮倒也没怎么想强迫她。随意放在了边上的檀案上。
“大婚之前,到底是怎么病的。”容淮目光沉谧,眼眸漆黑,定定看着她道:“难道是宫中的人还不够仔细。或是,你自己故意折腾的,嗯?”
陛下的声音很平和,似乎并无什么责怪的意思。但那点看穿人心的意味,落在顾澜若的耳里,却还是烫人得叫人心悸。
顾澜若当然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她更不敢随意编出一个理由来。只能轻垂着眼睫,静默不语。
容淮只当她病得身体虚弱,并没有再往下问。只将被褥搭在她的身上的时候,近乎能感受到怀中少女柔软的身体发出的本能战栗。
她身体娇弱,自原来就是在这样,对任何的反应都很敏感。哪怕他只是轻轻捏她一下,他都能感受到她神经末梢的战栗,雪白的脸颊更是潮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