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笑脸,突然觉得想笑,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那一刻,他似有所感。
就像他知道眼前人有问题一般,这人也知道他身有疑点。
元夕突兀的举动吓了何玉柱一跳,生怕太子爷动怒,忙呵斥:“大胆!竟敢直视太子殿下!放肆!”
元夕听到这句话,保持着微笑欲低头,便看见书桌后那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爷道:“无妨。”
这大抵是第一次元夕看清楚太子爷的脸,曾经都是匆匆扫一眼,只知道是位清俊挺拔、风华正茂的太子爷,曾经在史书上也有人盛赞过这位太子爷,可那些赞美都带有中国人骨子里的含蓄。却有位传教士白晋赞美得很是直白:“此刻已23岁的皇太子,他那英俊端正的仪表在北京宫廷里同年龄的皇族中是最完美无缺的……”
那时元夕难以想象,如今此人站在跟前儿,她又忍不住想歪,如此容貌,便是毫无仪态也能因为容貌鹤立鸡群,更何况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多年万人之上的地位早让他养成不怒自威的仪态。
不愧是整个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位太子,康雍盛世的底蕴都浓缩在这一位身上。
也是此刻,元夕确定,这位一定是本土人,这种与时代相和谐的气息,现代人几乎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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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柱把这位穿着绯色绸缎夹袄的小宫女送出书房,只觉匪夷所思。
方才的那一幕,若不是这小丫头一团孩气,他都快觉得太子爷相中她了。太子妃专门要进府里伺候太子爷点心的宫女,他自然也是去调查过的,被继母改了年纪送进宫,再过几日才到十三岁,或许是长得慢,有些宫女十三岁已经可以侍寝,这个元夕却还稚气未脱。
显然太子爷对这样的女子不会感兴趣,可这也就令他更看不懂方才一幕。
什么叫做“以后奉茶的差事就交给你”,才泡了一个月的茶,也配送到主子爷跟前儿?茶水房那么多人都不做事了?爷,你可还记得元夕是个点心师傅?
何玉柱只觉越来越难看懂自个儿这位主子爷了。
近两年主子爷的威严更胜,说句冒昧的话,威严甚至能比之万岁爷。以前太子爷与太子妃还是蒹葭情深,可大格格出生后太子爷便不喜进后院,以前还想着抢在大阿哥之前生下皇长孙,如今也半点不着急,与太子妃更是冷漠有余,亲近不足……
罢了,人家是主子,他听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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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掀开帘子进入茶水房的时候,流苏“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忙问道:“没事吧,太子爷应该不会惩罚咱们吧。”
虽然之前小德子说没什么事,可没事太子爷会专门召见元夕么?若是有赏直接让底下人赏就是了,哪至于专门把元夕宣过去。
“无赏无罚,只是太子爷觉得不错,以后让我负责奉茶。”元夕只觉心力交瘁,疲惫地说了这句,便打算坐着休息一会儿,估计一会儿就要烧水泡茶送上去,谁让现在是她负责奉茶呢。
这回别说是流苏,阿蓉都快坐不住了。她忙问:“怎么回事,太子爷怎么会专让你奉茶?”
平日里太子爷的茶都是朱砂姑姑亲自奉上的,只有偶尔朱砂不在才轮到阿蓉和流苏,这会儿竟让个新来的抢先。
元夕歪在椅子上,平时她都会比较注意姿势,坐着也保持后背挺直,一是免得绸缎的衣裳多出皱褶,显得难看;二是怕被嬷嬷、姑姑们瞧见,纠正她的坐姿。可现在她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恨不得睡死过去。
“许是觉得雪梨白茶不错,我又说自己泡的茶登不上大雅之堂,太子爷觉得我进府两月还不会泡茶,语气有些不好,我便道自己会努力练习,终有一日给太子爷送上好茶——然后就这样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法让人平静。
流苏也想义正言辞地反驳她,可怎么想元夕都不敢编排太子爷啊,便只能将矛头对准元夕:“你必定是胡说,太子爷岂会因为那么句话就让你专职奉茶!必是你……必是你用了什么手段!”
“比如?”元夕瞥她一眼,“你说说我用的什么手段,你也去试试?那是太子,我能用什么手段?”
流苏语塞,气急又无奈,只能愤愤地跺脚。
阿蓉想打圆场,但是平心而论,谁能甘愿,于是,她又重新坐了回去,看着两人,唯有手上绞紧的丝帕暴露了她的心思。
元夕这会儿可懒得与她们掰扯,站起来冷冰冰地说道:“若有问题,你们要么等朱砂姑姑回来亲自说,要么就去找何玉柱公公,胆子再大些直接跑到太子爷跟前儿去,我都不会拦着你们。我要烧水泡茶了,你们自便。”
虽然她如今瞧着年岁尚小,但骨子里也是一位成年女性,如今冷着脸倒有些唬人。这话说完,阿蓉和流苏二人没有任何动静。
当晚,太子爷饮着一盏新送上来的毛尖,茶水入口,他眉头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