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漂亮得像红宝石一样的眼睛, 因为头顶的灯光而微微缩起。那鲜亮的红色中，似乎有什么浓稠的东西流动。

托尼·斯塔克看清楚了——与其说里面闪烁着的是对于事情出乎自己意料的恐惧，不如说是发现未知事件的兴奋。

他笑了起来：“你倒是傲慢得很彻底。”

发现了未知的、不受控制的事物, 不怎么紧张, 反而很高兴，这不是傲慢, 是什么？

他不讨厌这种性格, 但如果傲慢的对象是自己……他不介意把对方一点点地碾碎。

不，还不能动手……对方可是现有的唯一一个、能让他接触到那个新世界的桥梁了。

蜜糖色的眼瞳里倒映着银发青年的身影, 托尼·斯塔克微微眯起眼睛。

他与九头蛇交易、把对方带走，是因为这五年来, 他所观测到的时空没有任何异常，却在前两天突然发生了变化。

生活实在过分安逸……过分无聊了，就连欣赏世间百态、欣赏苍生苦楚都已经无法满足他。于是，他把所有目光都投在了这项“社会实验”之上。

九头蛇在把人给他之前，擅自提取了对方的记忆。他们一向都很喜欢做这种事。

托尼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 但对方的出格举动居然还真的给他带来了意外收获——原来，那个青年能够随意穿梭于时间之间, 只不过是因为一张小小的纸片。而这个世界,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可供玩乐的游戏场罢了。

“你特意找的人是个妄想症？”手持九头蛇盾牌的男人说。

九头蛇主要将研究的重心放在了人体潜能和生物科技上, 也会研究热武器。他们并不像托尼那样, 观测了多年的时空粒子。所以，在他们看来, 这段记忆只是一位精神病人的颅内幻想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嗯哼。”托尼漫不经心地回答, 并没有反驳他的说法。

他没有义务告诉对方自己的发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自己发现了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

亚度尼斯静静听着托尼·斯塔克的话。

头顶的灯光有些炫目, 他的视线有点模糊。

托尼那短短的两个问题给他的心带来了极大的震动，他到现在都觉得有些懵懵的。

……自己兴奋吗？他也不确定。

大概有点吧，亚度尼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脑子也不同寻常地发热。

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他的生活实在太普通、太安逸了。

在上一条时间线里，蝙蝠侠曾经提过的《智械危机》影射的就是现实世界的历史——灾变时代到来，人类的火种差点在那个时期彻底泯灭。关键时刻，是超级人工智能亚当的出现，为局面带来转机。随后，它更是将人类社会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大部分人，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长大后的道路。不需要承担风险，也不需要面临挑战。

人类应该感激亚当，是它将人类从灾变之中救出，将文明的火种延续到现在。

但是，几百年过去了，他们却仍然重复着灾变结束后初期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些空虚，有些无趣，这也是亚度尼斯投身于虚拟世界、寄希望于在这里冒险的原因。

而还有什么事情，会比你突然发现，游戏角色不再是被程序推着往前走、而是真的活过来了这件事，还要有意思？而又有什么事情，会比你发现被人创造出来的故事，或许真的就是一个小世界，还要有趣？

比起这种发现全新世界的兴奋，那一点点面临未知的恐惧，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算通往好奇心的道路最终指向死亡，或者什么更严重的后果……红瞳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这样激进的想法让人感到陌生。亚度尼斯以为自己只是主脑设定的教育体系下最普通的一员——温和、平静、敬业、善良。毕业后就会投身社会活动，然后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幸福生活，然后平静地结束这一生，毫无越线的想法。

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偏离了既定路线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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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斯塔克和亚度尼斯之间的问答最终不了了之了。

不过，虽然亚度尼斯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但托尼已经得到的想要的答案。

他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发展，在你到来之前，其实早就固定了？”

那位九头蛇队长说，他们的技术人员在提取记忆的时候得到的信息出现了混乱。

也难怪他会说亚度尼斯是个精神病了，只有一部分记忆清晰，之后的大部分却像是被搅碎了一样混乱，什么准确的信息都无法得到——这很符合妄想症病人的状况，因为他们的颅内世界虽然神奇，但以正常人的脑力，可能还不足以支撑他们虚构出一个完整的世界体系和每样事物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