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供两辆马车并行,若两边都靠右行驶,自然不容易发生冲撞。
倒是个好办法。
进城后行驶不过一炷香,马车便停了下来,老人被学生扶下了马车,他抬头一看,便是悬挂有“大汉图书馆”的二层建筑,房屋门口并无人排队,这和他听到的信息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样?他听说图书馆门口常大排长龙呢!
在搀扶下,老人入了堂内,就见一年轻小吏见到他们隔着柜台便对二人拜了一拜,随后自柜台中走出,十分客气得说“老先生,今日的名额已经全数发完,《劝学》亦是已经全数被借出,老先生若要读书,明日还请赶早。”
司马徽闻言稍稍一怔,他向着这位后生回礼,问道“敢问这位郎君,吾自颍川而来,听闻曾来图书馆拜读藏书的友人道,到了午后,会有学子出馆,届时是否可再放一次号?”
小吏听他这般说,便知这位来前是做了功课的,也显然是冲着午后在放号的,他微微苦笑,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您那友人定然是一月前来图书馆的。”
见司马徽点头,他见此时无客人,便请这些风尘仆仆之人先行落座,为他们倒上茶水后,便耐心为他们解释“一月前,午后确有二三成学子需要归家,盖因馆内不允许饮饭,腹饥之时必须出馆,只是现下他们却是不需的,因为如今有了外卖。”
“外,外卖是何物?”几人面面相觑。
“老先生有所不知,图书馆馆内那时禁用饭食,只是学子实在腹饥难捱,又舍不得放下书,实在伤身,见此,刺史大人体谅,后来建了一个偏厅,同书馆不做直接连接,每到饭点便会有馒头还会有些简易面食供应,虽无珍馐,却也勉强能垫饥,只要求用饭完毕后需要洗净手才可重新入馆。”
“因为这些饭食都不是我馆所出,为附近食铺做好了来贩售的,故而我们叫外卖。”
小吏十分自豪得说“所以现在的学子进了馆,便极少会中途离开的。”
见他如此模样,老人温和得点点头表示了解,他又同小吏确认了一遍明日开馆时间,便打算明天再来,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了被装裱后悬挂在图书馆后左右各四成对的八个大字——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此人字迹遒劲,力透纸背,每个进入图书馆的人都能看到这八个字。
见他视线落点,小吏顿时昂起头颅,一改方才谦逊的模样,极为骄傲“这是我们曹刺史亲笔所书。”
“他挂此幅于此,正是为了劝广大学子,学习知识,却莫要被知识束缚,若对先人有所质疑,不必诡辩,以事实作为证明!”
见小吏挥舞这双手,慷慨激昂的模样,老人微微一笑“这可是你们曹刺史所说?”
“不,不是。”少年摸了摸鼻子“是吾自己理解的。曹大人说以心领悟即可。”
“呵呵。”司马徽笑着点点头“你的理解也没错。”
他再抬头看向那四个字,眼中流光一闪。
只是对于这一句话,不同的人,处于不同的年龄、地位、见识,对这句话都会有不同的理解,以司马徽的阅历,他能感觉到其中深深的期许以及警告。
事实上,正如他所想,这是夏安然在图书馆见到有学子辩论之时猛然想起的。
辩论当然没错,但是他害怕的是另一件事——清谈。
若说起魏晋南北朝,逃不开的就是魏晋遗风四个字。
虽然后人的眼光看来,魏晋的诸位公子堪称狂放不羁、率真洒脱的模样实属封建王朝难得,对于清谈也是持褒义态度,认为这也算是言论自由。
诚然,清谈虽然说是继承了战国时期学说之间的百家争鸣之风貌,只是当年百家争鸣是相互争论和批评,又相互影响、学习,总体目标,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
但是魏晋的清谈,则是不谈国事,不谈名声,“高雅”得专谈老庄、周易。
后世看来,魏晋名士各个有风有骨,实则他们只是被魏晋士族制度及封建等级特权压迫的可怜人,而最初之时是无奈之举,因为封建特权压迫他们不可谈这些,到了后来,醉着醉着,便已经成了习惯,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不是风骨,是悲剧,使他们报国无望的痛苦和癫狂。
曹操是一次意外看到夏安然书下的这几个字的,他一时受到触动,当即研墨书下这八个字。
这幅字很快被夏安然分开装裱,在得到荀彧认可后,挂在了图书馆堂中。
第二日来看书的学子立刻就看到了这八个字,当下便引发了一番激烈讨论。
如此狂妄态度虽然的确有人表示反对,只是清谈之风起于魏晋,东汉末年比较流行的的确还是能动手的就别多说,所以反对的人也没什么能够站的住脚的论点。
而事实上,于曹军来说,比起能说十句道理的人,他们现在更需要能干一件实事的。
自曹操入驻东郡以来,他的一言一行都将他的态度表现的很清楚,民众也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曹军很少升帐开会,哪怕开会时候讨论的速度也很快,议题过了大家就各回各处,也因为这样的高效率运作,才使得诸位谋臣看起来很空。
其实只是效率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