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入境, 自是免不了的一番忙乱。
自第一个灾民踏上宋国的土地直到最后一批扶持着进入, 足足花了一日的时间,自日出到日落, 宋军的弩机至始至终对着对面。
幸而辽军似乎没有和宋因这些灾民起冲突的意思,彼此以相对缓和的姿态完成了此次灾民的交换。
此后,早已有准备的宋军奉上热粥和御寒的衣物,一并送上的还有御寒的药物,板房已经被搭建完成, 至多四人一间, 远隔离开军队驻扎之处、在边城一角落而居, 被派来迎接他们的官员亦是已经到位, 两日后身子并无大碍的灾民便可跟随官吏南下。
若是有碍亦可稍作停留, 待到大愈后再走,期间一应开销,均有宋国官方承担。
河南唐州、邓州当地已反馈来了讯息, 备好户碟,无论原户籍为何处均可在二州落户。
此间全由夏安然进行调度。
代替大宋皇帝出现在此的平南王和蔼亲切,一应安排均都井井有条, 无一错漏。他以极快的速度便将这些灾民交叉安插入了两州各县中, 或近或远,看着极其正常,并不做防备姿态。
期间, 其屡次会见辽国派来的使者, 均令讨意图要回灾民的使者无功而返, 夏安然来之前便将宋、辽两国的法令和重要文件一一背熟,这也是为何当日他令宋军不得过河去到两军共同留下的空白地带接应的原因。
按照如今的规定,进了谁的地便是谁的人,当初宋讨要叛将和叛臣的时候辽国亦是以此理由拒绝,如今宋自也是不会归还人口。
毕竟这些人是出于完全的自由入我宋,我宋主慈悲,见之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予以收纳,还人?那你吼一声看看谁愿意跟你走呀?
辽使一噎,他目似铜铃,恶狠狠得瞪着这个宋国的小王爷,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出,回去之后只能朝收集情报的人撒去——这特么还是个傻子王爷?那你倒是告诉我聪明人是啥样?就是因为这份情报,老子才没严肃对待这丫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掉进人十八个坑里头啦!
收集信息的人亦是极其无奈,他们只负责根据收到的信息进行分析啊!要怪只能怪潜伏在宋国的谍报机关出了差漏,方才将这位爷给漏了。
不光是辽国人,便是太平王亦是有几分意外,他和这位平南王的晚辈也仅是在京中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皇家宴会上头,当时感觉亦是平平,现如今看来,倒是小看了这位,想来此前这南王没少藏拙,方才不曾让人发现其才能。
被众人腹诽的夏安然顾不得那么多,他此时脑中高速运转,一封封得过手中户籍登记手册,并且将所带来的皇城司官僚在平日里观察谁同谁关系好,谁同谁有异心,谁谁有过争执之信息快速比对,就着了灾民填上来的分配喜好表在脑中快速过滤,一边在一大张分配纸张上头填写落户人并村落安排。
因时间紧迫,这一切只有由他这个记性较强的来写,虽然白锦羲也能帮忙,但是他身份敏感,不好涉入此件之中。
这般剧烈动脑之举让他不多一会便觉头痛,只得起身晒晒太阳放空一下大脑,谁料就这一放松,便被他从人群中抓取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哎呀这不是寇准家的小孙孙吗?
和他目光接触的小郎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挨挨蹭蹭得捧着一筐子蒸饼靠了过来,他递给了夏安然一个饼子,后者眯着眼笑着接过了饼子,随手放在桌上笑道“你怎的在此处?”
之前这小郎被调走之后夏安然还失落了好久呢,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见啦,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小郎的一番装束小声问道“你在炊事房做事?”
小郎笑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夏安然见他不多说立刻知道有保密规定了,既如此他也不好多和他接触,便笑着又拿了个蒸饼道了声谢,送走人后,他一边咬着后拿的那个饼子一边给下头人安排工作,安置灾民的事儿又多又杂,不知不觉间他身边伺候的人都被派出去了。
夏安然伸了个懒腰,抄过饼子,指尖一掰便将寇小郎的给的那个蒸饼掀开了一些,里头是猪肉馅的,夏安然眨眨眼,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才从当中抽出了一个质感特殊的纸条。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将纸头包进面粉里头上锅蒸,还不带将纸头蒸烂的,这些搞谍报的才是做科学家的潜力股吧?他于心中腹诽了一下,然后三两口将剩下的蒸饼给吃下了肚,随后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头又给掏出来了一个放在桌案上,便匆匆离去净手啦。
片刻后他甩着手上的水痕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一小吏正等着他,夏安然若无其事得招呼了一声,便听着这小吏给他汇报情况和进展,边听夏安然边抓起了剩下的饼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同时他手上不停,尚在批复公文,等到一篇批完了他蒸饼也吃完了,便顺手将这一篇递给小吏让他吩咐下去。
待听闻小吏言道如今灾民迁移情况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他拿主意时,夏安然起了身大踏步走出“且来同我说说现如今还有多少人待安置?”
“回王爷,尚有三千一百余人。男约占六成,还有二成为妇孺。”
“这样……”夏安然思考了一下“第一批出发的车马何时能到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