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韦训、韦瑾并卫氏六房一行人进建邺城, 返回韦宅,韦夫人早就在家打理好了接风洗尘宴。女眷、男宾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特别是考虑到卫氏一行人舟车劳顿, 恐怕没有太多体力欢宴,她将宴席分了内外。
内宴就只有两家关系亲密的数人, 人少了, 又是关系亲近的一些人,自然能够松快一些。
卫氏六房的大家长,也就是卫琥的父亲卫敏举杯:“自数年前一别, 如今已七年矣!本以为一生不能见永兴, 却没想到有今日!”
永兴是韦训的字, 此时听卫敏说这话,他也是心生感慨,跟着举杯道:“如今时局败坏,即便是你我亦是朝不保夕!又能求什么呢!罢了!如今是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来来来, 举杯饮酒,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是汉代宫室名,但本来是连在一起的一句吉祥话,翻译过来就是长长久久的快乐还没有到达高.潮呢!之所以强调还未到达‘高.潮’,这是华夏人‘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传统思想在作怪。是说只要一直不去到达那个最高点, 就不会有来日的颓败。
在一开始的几句话之后,宴席很快变得轻松适意了很多。大家聊的话题多种多样,一开始卫敏很想向韦训打听一些此时建邺时局之事。这些事虽然也有提前了解,但那些消息不知道过了多少手了, 连雾里看花都算不上!此时有韦训在此,是最好的咨询对象,自然是要问问的!
但想到今后问这些的机会还有很多,根本不用急于一时。而且今天是接风的家宴,应该以联络感情为主,此时再提那些沉重而烦人的东西,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所以卫敏咽下了原本打算说的事,转而打听起了如今建邺风物。
这场家宴并没有进行太长时间,就像韦夫人之前考虑的那样,卫氏一行人舟车劳顿而来。宴会开的太盛大,那不是欢迎,反而是一种折腾,一种两家不够亲近的表现!所以宴会不多时就结束了。
韦夫人与卫夫人道:“十五娘先前来信我看了,也寻访了宅园...只是十五娘也当知晓,如今建邺难寻佳宅!好容易寻到一所,别的都不错,只是陈旧了一些,须得收拾——前些日子无瑕在外主持此事,涂了新泥、换了旧瓦,那等房宅朽木亦是能补则补,不能则换。”
“勉强收拾出了个样子,至于住人,却还得十五娘你再操持一番...这几日就先住在家中。等到打理好宅园、买些仆从婢女,再与建邺的一干故旧去信,这才好搬家!”
卫夫人在家时同辈女孩排行十五,所以才称呼十五娘。
卫夫人知道这位堂嫂说的字字在理,本来就知道当日不可能入新宅(此时搬家的事情是很繁琐的),所以并没有怎么推辞就点了点头,又道:“多谢哥哥嫂嫂了。”
又看到一边的韦瑾,微笑着道:“也多谢无瑕了...说来,当初我出嫁时无瑕还是个孩子,如今却也能支撑门户了。”
“何止是无瑕?看看阿祯和飞虎,他们也能支撑门户了!”韦夫人轻遮嘴角,笑了起来。卫琥如今已经十三岁,虽然在韦瑾眼里还是个孩子,但不得不承认,以时下的观点,再过三四年他就能在外行走、娶妻成家了!
至于‘阿祯’,是卫琥的同胞兄长卫珪。他今年十六岁,在举家南迁之前临时在家给行了冠礼(毕竟是六房的嫡长子,这也是一种重视的体现),就更是符合‘支撑门户’之说了。
上面做母亲的言笑晏晏,下面几个做儿女的就只能陪着。
正在韦瑾心里计较着什么时候能散场时,他的一个僮儿送来了一封帖子:“和家四郎君寻郎君呢!”
这说的是和延,和延如今也入仕了,和韦瑾还在一个单位混资历。因为有这样一重关系,倒是比之前更亲近了一些。
“能有何事?此时递来帖子?难道他不知今日家中有宴?”韦瑾并不觉得能有什么大事,所以神情、语气也都很随意,随手就展开了帖子,发现这就是和延给他写的一个便条,请他拿钱去救场。
貌似是和延和几个外地来的商贾玩樗碏,人家技艺比他想象中的高多了,他现在被人给扣住了,又不敢和家里说这事儿,请韦瑾去救场呢——和延家里管的挺严的。
因为韦瑾并没有避着人,所以韦夫人、卫琥两个视角正合适的人就看到了。韦夫人以为真有这事,虽然觉得这有些胡闹,但还是催促韦瑾:“既是这样的急事,你就快去...如今这些商贾也太不像样了!哪能将大家族子弟扣住,实在是没了体统...难到大家族子弟还会欠账不还?”
大家族子弟要脸面,欠赌债和嫖资更是大忌中的大忌,这样的事肯定是不会做的。
韦瑾却只是一笑了之,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此事必然是假的!日升虽然年少跳脱,却是个受管束的,必定不会有这样的事...若说这样的事应在不群身上,那我倒是信的——这里头必然有蹊跷!”
这样说着,他让僮儿叫来送信的童子细问。这童子年纪不大,经过的事不多,哪里经得住盘问,不多时就‘招了’。
果然不是和延,而且还给韦瑾说中了,真正被扣下人的是陈琉!
陈琉平常已经够荒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