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许盈不?小心入水的事到底就这样‘平静’过去了,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荡开几圈之后,总会慢慢恢复平静...在许盈特意的封口,以及罗真的缄默之下,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许盈依旧像之前那样,总是和乐人相交,偶尔朋友来了,都能看到他饮酒不?断。看起来面色红润、精力很好的样子,但一次次的,也有人发现许盈越来越消瘦——似乎每天的大鱼大肉并没有让他胖起来,效果?完全相反了。
没过多久,许盈又移居到了城外随园。回?到建邺后,他和?若水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居住在城中许宅,但要说特别快乐的回?忆,却是留在了随园。现在冬天到了,许盈想去看看春天他和?若水种下的几株花木是否还好。
这时谁也不?敢劝他,只好随他去。至于照看许盈之事,也只能托付给许盈的几个学生?和?罗真。在许家人看来,他们都是真正忧心许盈之人,这个时候倒比许家一般族人可靠的多。
“向年我与七娘栽种花木之余,在此还种了一株梅花木苗。”许盈将一株小木苗指给罗真看,此时梅花木苗还很细弱的样子:“七娘才说,人止数十载,不?若草木。草有枯荣不尽,木有百年方成,不?知人间岁月——很多时候,人没了,这些草啊、木啊,却像个见证,能被留下来,一直留下来。”
“有时不得不?信...一语成谶。”
罗真不?喜欢许盈这个样子,准确的说,许盈身边的人就没有喜欢他这个样子的。宁愿他去痛哭、去大闹,总好过这样‘无动于衷’!
内情不?得发于外,只能郁结于心,于是无解...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就在许盈和?罗真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时候,许盈的堂弟许丹来了。许丹是许盈亲叔叔许章唯一的嫡子,今年才十五岁,平素非常崇拜许盈,常常在许盈身边打转,和?许盈虽是堂兄弟,却与亲兄弟无异。
“阿兄!”许丹是跑着过来的,气息还没喘匀呢,以时下对世家子弟的要求显得很没有‘风度’。但这种时候谁还能顾得上有没有风度?他急急忙忙地对许盈道:“阿兄,快回
家吧!大伯母情形有些不?好!”
许丹口中的‘大伯母’自然是杨氏...事实上,杨氏这两年身体情况总不好,断断续续生着病。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所以最近杨氏依旧看病吃药也没有引起身边人更多的注意,只是按照往常的惯例,该请大夫请大夫,该换药就换药。
甚至于在随园的许盈,这个唯一的亲儿子,大家也没有声声去请...当?然,这也有许盈新丧妇,大家知道他心里悲伤难过,在外是散心的缘故。
只是这几日杨氏病情竟越发坏了起来,非常凶险,不?似平常。这时候哪里还坐的住!这才让许丹来找许盈。
弃了缓慢的车子,许盈也没有收拾行李什么?的,直牵了马回建邺。
快马加鞭,回?到府中,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杨氏身边的贴身仆婢一直在等着,此时见了许盈连忙接住:“郎君总算来了!”
其实许盈来了也没用,杨氏此时已经迷糊了,许盈在侧她也不?知道。许盈来了只能说做主的人多了一个——大夫在诊治一些‘贵人’的时候轻易不?敢冒险,很多时候明明已经火烧眉毛了,却依旧只敢保守治疗。这种时候,有个能当家作主、承担责任的人出现,他们出手也要利落许多。
当?夜许盈没有歇息,之后连着十来日杨氏的病情都反反复复...其实杨氏身上没有什么?‘致命’病症,非要说的话就是沉疴在身。这让大夫和周围的人总觉得有治好的希望,但真的去治,又始终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无论做什么?努力,病情都不见好,时间一长这是很让人泄气的。
这段时间,许盈整日在杨氏身边侍奉照料,又过了半个月。就在所有人对这种情况有些麻木时,许盈适应了这种字面意义上的‘孝子’生?活——日日跟前侍奉、汤药亲尝、早晚询问医者、处处寻医访药。
晚间,许盈回?到自己的房间稍事休息...不?管怎么着急,他还是要休息的,又不?是机器人。
刚刚换下外袍,穿了一件舒适些的家常衣裳,用了一些厨房准备的小食,打算垫垫肚子就休息时。忽然有杨氏身边的婢女来报:“郎君,不?好了!夫人...夫人她情形不对,疾医令奴婢来
请郎君!”
本来稳定的情况忽然急转直下(虽然病重?,答案那也是有所谓‘稳定’的)。
许盈衣服也来不及换,手中筷子跌落,人已经随着去了母亲杨氏的院子。这个时候许盈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身体,漂浮在身体?的上空,看着身体做出种种反应。
也不?知这是因为连日来的劳累,还是因为压力和?悲痛之下,脑子空荡荡的,什么?都不会?去想,只能做个提线木偶——母亲病危时,身为儿子应该如何他就如何。
许盈和?杨氏当?然是有感情的,但说真心话,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对等的。杨氏对许盈有深厚的母爱,许盈对杨氏却是尊敬对过孺慕。这一方面是因为小时候母子分离过一段时间,且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