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摆着小衙门。
如今是不成了。
算下时间,这才过去多久?
裴县令并不开口,他这会手心都是汗。
方才从衙门出发的时候,纪知县喊着他说了几句话,问他对江南那边印象如何。
江南?
水墨迤逦之地,跟西北的孤烟雪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要说哪里好,分辨不出来。
可裴县令对江南的印象自然不错。
他自幼长在边关,自然对繁华之地有些向往。
等他说完,纪知县喃喃几句:“我有个好友说,那边有个知县年迈,突然离世,正要找个年轻有为的接任。”
“信件都写到我这了,看来确实很着急。”
纪炀说罢,让裴县令自己去忙。
可裴县令从县衙走到裴家。
忽然顿住脚步。
找个年轻有为的接任?
多少人不能接任?
为什么信件写到知县大人这,知县大人又是从不说废话的。
裴县令意识到什么。
心跳加速,充满不敢置信。
不说什么江南不江南,便是换个地方,也会让他心跳快速。
他在太新县当县令,说是县令,其实就给纪炀打杂,虽说这事他也办得开心。
但跟去另一个地方,真正当知县比,那有可比性吗?
政务这事,他已经很熟了。
虽说换个地方,换个做法,可裴县令已经有些信心。
最关键是,去了其他地方,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知县,而不是现在这种被推上来,名目跟由来都打个折扣的七品官。
换个地方,这些尴尬身份都会不见,那就是重新开始。
其实他一直在想,等纪炀真正掌握太新县,他这个尴尬的县令会怎么样。
现在纪炀给出答案。
跟着他,那就调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而不是现在朝不保夕。
不跟着他,下场如何?
裴县令不敢想象。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以至于他在三家谈话里显得很呆,让裴家主瞪了他好几眼。
刘金牙先说了自己的想法,上次裴家主喊过刘金牙之后,这个称呼已经伴随他很久了。
“利息减半,这总不错了吧?已经够好的了。”
“要知道灌江府其他地方,还在加利息呢。”
“也就我们这样惨,欠账还钱加利息,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刘县丞自然附和。
但说到最后,鲍家主动道:“官田那边,看样子应该是不要利息的,裴县令,你一直在府衙,有什么消息吗?”
刘县丞看过来,阴阳怪气嗤笑:“县令大人早就被笼络了吧。”
这话说中所有人想法,甚至裴家主都这么想。
所以目光都到了裴县令裴宸身上,压力来到他这边。
“我确实听了消息,他不止不要利息。”
“连田税都要减半。”
什么?!
田税减半?!
裴县令努力解释:“他说,汴京那边一早有令,但凡开荒之地,朝廷的田税都减半。”
“不仅如此,官田的田租,他也准备减半,说这个是太新县衙门的决定。”
“内部说了几次,估计很快就会宣布。”
裴县令说完,几个家主全都不敢置信。
纪炀官田那边,原本那就只要三成田税,两成田租。
全都减半???
岂不是只要两成半?
而那些种田的,能得七成半???
“你没阻止?!”鲍家主立刻道,“他这么做,那我们的佃户肯定会有意见。”
肯定啊,三家的佃户,就算不加上苛捐杂税,也要交七成的,加上鼠耗利息,能到九成。
佃户只得一成。
一成跟七成半相比。
这些百姓到底会怎么选,还用想?
等着消息一出,别说太新县了,其他县城佃户都会蜂拥而来。
少要点田地他们都干的!
纪炀疯了吧!
他不赚钱的吗?
他好像,确实不赚钱?
众人咬牙,刘金牙也重复鲍家主那句话:“裴宸,你没阻止?”
“我怎么阻止得了,我到底是外人。他们很多事都防备着我,这事还是我偷偷打听到的。”裴县令张口便来,丝毫不怕他们发现真相。
毕竟如今的太新县衙门,已经密不透风。
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
扯到纪炀那,知县大人也会帮他圆谎。
但他这样讲,明显是已经站队。
一句让三家减租的事都没提,但句句都在讲,你们必须减租。
不然跟官田那边对比太过明显。
裴县令已然发现,知县大人教的招数真的很好用。
在这三位当中,都是好用的。
裴县令又想到知县大人说,若你们家主不信你,就故意动一动被他推断的左手。
果然,裴县令喝茶的时候,右手拿杯子,左手却动不了杯盖。
让裴家主看了,瞪眼道:“我家侄儿的为人你们还不信?他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