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就马上爬起来,他很注重在宋旸谷眼中的形象,擦擦眼泪,很努力地解释,“都是我喜欢的。”
“但是带不走,你可以选择几个最喜欢的,行吗?”
“行。”要多好说话,就有多好说话,自己麻溜地就选出来几个,还跟宋旸谷进行了汇报。
站在他桌子前,知道他在写信,他用笔的时候总是给扶桑写信,宋旸谷很是和气地问一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最后一封信,可以发出去。
布谷就嘚吧嘚把很多话要说,“我要跟爸爸去香港了,你问问妈妈什么时候出来,跟我们一起去。”
“如果不去也没关系,等下次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就有点暖,小暖男一个,也知道家里妈妈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但是没见过,婚纱照见过,结婚照也见过,再有就是小时候,她在宋府里面拍的合影,很多很多个学徒一起拍的。
其余的,没有印象。
他觉得有没有妈妈对自己影响不是很大,兴许家里热闹些。
他总觉得爸爸有些不高兴的,沉郁的。
姨太太在外面送行,她不要去香港,现在她还是去做大班,“我是小角色,别人不会看在眼里的,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她不太想走,自爱歌舞厅里面混一天算一天,“姐姐妹妹们也很多,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日子也不难熬,很快就过去了。”
一个人的话,看着人家儿孙双全,家大业大的,总归是心里失落的。
她听说很多,很多关于宋旸谷的,二太太对她总归和善很多,洪先生不在了,宋家这边也是时常照料的,拿了之前做好的衣服出来,“这是之前做的,没来得及给你送,等我们走了,衣服料子什么的,你要自己打点了。”
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就算是离婚了,在二太太二老爷的眼里,也是有情分的,宋家从来厚道,因此一年四季衣服料子什么的,照旧二太太给打点送过去,逢年过节送礼,当亲戚来照顾的。
因此姨太太这边,才会越走越亲近。
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觉得心态不好,这不甘心那不甘心的,但是离开了,给这些东西,她竟然心态变了,觉得很感激,挺热乎的。
布谷就在瞧着她,“姨奶奶——”
姨太太也不是很喜欢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呢,来历是有点特殊的,从监狱里面抱出来的,这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是宋旸谷在外面,只说是领养的。
看着孩子上车,佣人抱着布谷,宋旸谷单独坐在前面。
二太太看着姨太太,也很习惯了,她这些年也是颠沛流离的,虽然没吃什么苦,可是人习惯了,习惯了南来北往的,不是跟之前的时候一样了。
以前出山东都是一辈子做不到的事情,现在跟着儿子东奔西走的。
整个宋家,前往香港避难。
媒体那边写很多,报道上面也有几条新闻,但是时局动荡,一家的搬迁,倒也显得稀松平常了。
只有宋映谷知道,宋家是折合了上海的产业,去香港那边发展的,上海,已经不满足发展的需求了,太乱了。
香港那边,全部是英国人的,没有日本人在,日子过的要富足且安稳许多。
二老爷那边一直在巴拿马,飞香港也比上海要方便很多。
扶桑的话,身边也没有人了,一个都没有,她在沦陷腹地,一个人生活着。
看守的到了日子,总觉得不是味儿,从前宋先生是按时来的,扶桑总是在等。
今天等不到了,什么也无,他街上买了一包油炸糕。
里面是豆沙馅儿的,巴掌大一个,金灿灿的能看到里面的玫瑰卤子,薄薄的热气腾腾的,带着油煎的香味儿。
到扶桑门口,路过窗户的时候,她在看书。
一本崭新的书,是之前宋旸谷带来的,他看不明白,全外文的。
“舒先生,这个给您——”
称呼宋太太总觉得不合适,舒小姐也觉得小气,“街上买的零嘴儿,您别嫌弃,宋先生没来,我怕您一个人落单。”
扶桑接过来,翠绿的荷叶包裹着的,看她吃着,闲聊一般的,院子里热得很,太阳金灿灿的一池子,大家伙都在午休,院子里安静的能听见远处的蝉叫,还有树叶哗啦啦干燥地碰撞声。
静坐在阴凉地里,都觉得热气蒸腾,汗流浃背。
扶桑闷的脸都是红的,这样的房子,不是砖土的,夏天热的很,冬天冷得很,这些年来,她没有跟家里人说过一声条件不好。
两个人异地且情况复杂,到底怎么样才能相守呢。
外面的世界辽源广阔,里面的日子漫长而无聊,该如何消磨才能祛除恐惧跟不安呢。
有时候也会想,他会不会遇见更好的,会遇见更喜欢的,会想法不一样了。
或者是,我在里面这样长的时间门,这样在里面活着,等出去的时候,我还会跟以前一样,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
能一如既往地势均力敌吗?
很偶尔地,很不频繁却像是世界崩塌一样地,会这样无奈地想一下。
这样的想法,谁也不会讲,她甚至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