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
她听出是韩齐深的声音,并且她没有错觉,隐约从他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
“……把我那时的生计全部堵死,一群人将我往死里打,塞钱栽赃让我兄弟坐牢,甚至连我家的房子也差点抵押出去……但我命硬熬过来了,这么多年我总算能跟他抗衡!”韩齐深言辞激烈,带着狠厉述说往事,“嘉谣,我可没他当年狠,我不过给了他一双残腿,他要有本事就可以东山再起,没想到他不堪一击……”
手心紧紧攥住门把手,林善发觉自己呼吸困难,竭力去听清每一个字,辨析说话者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没有想到你们……他是被你……”关嘉谣后知后觉,满脸震惊。
“到现在你仍然只护着他,你别说你完全不知情,当然你也可以装不知道,不然也不会顺着我的要求再次跟我接近。但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你依然跟当初一样,一点小钱就能跟着男人走,我果真是没有看错。”他冷笑两声,无尽讥讽,“你以为我也还会像当初那样,死心塌地跟个蠢货一样对你,把所有好的都奉献给你?”
许久,关嘉谣才找到声音回复:“我不敢想,我只求你能……”
“放过你?不可能,他作下的孽,由你们母女来偿还。”
“跟小善无关,她没有做错什么,也从来没有要求过。”
韩齐深冷哼:“她跟韩津的事情,以前我睁只眼闭只眼,以后他们绝无可能,你也不用妄想这个机会。”
关嘉谣痛苦掩面,语声啜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你明知道,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咬牙暗讽:“你会没有办法?你当年怎么做,你女儿照样可以怎么做,把自己标成商品卖给有钱人,下辈子还债的痛苦,你就可以不用指望了。”
林善麻木站着,手心传来剧痛,背后直冒冷汗,似被人狠抽脊梁骨。
“不可能,我不会让小善这么做!”关嘉谣厉声否决。
“你女儿的姿色可比你当年强,只要你开这个口,我可以介绍买家,区区这笔钱,我相信他们都能付得起。”
关嘉谣不敢置信:“你要我卖女儿?你怎么说得出口,你信不信我现在告诉韩津,他立刻就会赶回来。”
他格外冷定:“你不用威胁我,他只要踏上火车,两年之内发生任何事,都回不来。”
“你好恶毒!”
“没你死去的男人恶毒……”
“那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他走得那么痛苦,你们之间的事也应该恩怨两清。”
“真的能两清?”男人声似魔音,“你也该体验一下我当年的痛苦……”
林善忍受到极致,很想冲进病房,举起手狠狠抽那人两巴掌,但她知自不量力,也怕被他的恶毒所传染。强冷静了一瞬,她反身快步冲出病房,跑到无人的楼梯间,抓着自己的头发坐在地上,脸上的眼泪一刻不停地滑下。
她不敢放声大哭,头埋在双膝上,无声地抽泣:“爸爸……”
爸爸,我想你……
渐渐地,她终于止不住,呜呜地哭出声,以释放这一刻所有的委屈绝望与痛恨。
林善不知坐了多久,有个护士过来拍她肩,关心地问有没有事。
她摇摇头,抬手抹了把脸,眼睛哭得红肿,几乎不敢见人。
晚饭没有吃,站起身的那刻双腿酸疼乏力。
她先去卫生间洗脸,等脸上那股胀涩感消退,才往关嘉谣的病房走。
房间恢复安静,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
林善不知道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是不欢而散还是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关嘉谣躺在床上,目光盯着一处,六神无主,看见她来了,才转了下眸,换上一丝掩饰之色。
“刚来?”她并无抱恙,瞧着却似个病人。
林善知她大受打击,没有提起刚才的事,走近她边上,轻声抚慰:“妈,明天咱们就离开好不好?”
关嘉谣看向她。
“我可以边上学,边出去赚钱,会有一天,我们能过好日子,你相信我。”
关嘉谣沉默不语。
林善继续说:“那个人太狠毒,他的目的就是摧垮你,不要上他的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半晌,关嘉谣目视前方,悠悠开口:“走不了,他忍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刻,怎么可能放过。”
林善急切地抓住她妈的手:“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能逼死我们。”
关嘉谣回握,摸着林善的发将她搂住,不知想着什么,嘴里念叨:“你放心,他就算逼死我,我也不会把你推入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