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 一举一动已经很有储君的风范了,他板着一张笑脸, 不急不缓的走向座位, 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处都有着他父皇的影子, 甚至连走路的习惯都极其相似, 一看便知是皇帝陛下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
这要是一个成年男子,比如谢怀章从容淡定的在众人面前目不斜视的走过, 会显得威仪天成,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但一个三头身的幼童努力做出严肃状,则会让人心生怜意觉得可爱,更何况皇太子长了张与陛下那般相似的脸, 就更是使人忍俊不禁了。
容辞听见身边冯芷菡长长的抽了一口气, 嘴里不知在喃喃着:“竟真这么像……”,应该是感叹父子长得像之类的, 但她也没心思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了, 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就在眼前,让她恨不得将眼睛黏在圆圆身上, 里里外外的查看一遍他的情况。
她是这样,圆圆作为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 对母亲的依赖只会更多,他这些天被礼部的官员反反复复的教导正式会盟礼仪,力求达到就算皇太子是个傻子,也能安安稳稳把流程走下来的地步, 以至于他明明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却始终不能脱身,加上路上诸多不便,这孩子已经好久没见到容辞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人人都在看他,但最想念的亲娘反而因为要避嫌和心虚不敢光明正大直视自己的儿子,圆圆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他不能理解母亲复杂的顾虑,当时就委屈的不行,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容辞的目光往他身上来了,圆圆心里很兴奋,平时见人时时刻端着的皇太子架子终于有了破绽,小腿在高高的椅子上忍不住晃来晃去,总算是有了小孩子的样子。
他想下去跟容辞说话,但又怕被她责备,只能眼巴巴的往她那边瞅。
那边吕昭仪生怕被德妃拔得头筹,本来明明之前都是一样的侧妃,谁知道进了宫居然还分了高下,现在要是让她在自己之前笼络了太子,那后宫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她想了想,从桌上的点心里捻了一块金丝糕,一脸慈爱的递到圆圆嘴边:“殿下喜欢这个吗?吃一点尝尝好不好?”
德妃从没把这蠢货放在眼里,也压根不理吕昭仪的眼刀子,她只有两分精神在跟女眷们商议正事,另外八分都在圆圆身上,现在冷不丁看到吕昭仪为了献殷勤喂太子吃东西的一幕。
她扫了一眼桌上,见杯盘整齐,上面罗列的各色点心果品还没人动过。
德妃顿了一下,嘴唇微微动了动,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不动声色的偏了偏头,什么也没说。
她选择装没看见,容辞却骤然瞪大了眼睛——这个厅堂不是德妃的住处,只是临时选的地方——也就是说,此处所有的东西都是普通宫人准备的,没经过承庆宫检查,更加不会像在宫里紫宸殿一般,把所有入口的东西像筛沙子一样筛好多遍,做成的每一步都有三人以上盯着,还要专门的尚膳太监亲自尝过才敢让皇帝和太子入口。
这种没检查过的东西容辞自己敢吃,但谁要是敢让圆圆用她就能冲上去扇那人的脸,她一下子攥紧了拳,身体前倾,那制止的呵斥几乎要脱口而出……
“娘娘!”
结果出声的却不是容辞,而是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的紫宸殿总管班永年,他面上还是笑嘻嘻的,但手却极其强硬的将吕昭仪的手从圆圆眼前隔了开来,那张笑脸也不似在谢怀章跟前一般谄媚,而是带着一种像是笑面虎一样让人瑟缩的意味。
“多谢吕娘娘好意。”他笑眯眯道:“只是咱们小爷已经吃过了,陛下吩咐过可不许他吃多了,恐小儿积食。”
吕昭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手就被班永年打了回来,旁人看起来不算重,但她自己却知道这手背已经被打红了一片。
当着这么多人被一个阉人下了脸面,她也顾不得班永年是和赵继达同等级的大太监了,登时柳眉一竖就要发怒。这时韦修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还是看在与吕氏同为妃嫔的份上打了个圆场:“行了,我的昭仪姐姐,殿下不想吃就不吃呗,吃·坏·了咱们拿什么交代?”
吃坏了三个字她说的尤其重,成功地让吕昭仪愣了一下,随即她看了一眼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的德妃,又见班永年眼中的不满与警惕,整个人一激灵总算是想明白了,她手中的糕点掉落在地上,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半张着嘴,蠢得韦修仪都没眼看。
德妃面上没动静,但心里有些懊悔,刚才仅仅一念之差,忽略了班永年奉皇帝的命令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的宝贝儿子,自己的表现怕是已经被他看在眼里了,他为人阴险又难讨好,说不定就要在陛下面前嚼舌根。但现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装自己真的没看见,一边继续把事情交代下去,一边在心里飞快的想怎么跟太子搭话,好让众人把刚才的事给忘了。
而圆圆不能理解这些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知道有个女人给自己递吃的。
班永年刚才其实是胡说八道,圆圆根本没吃饭,现在确实有点饿,见那金灿灿的糕点掉在地上还有些不舍。不论是容辞还是谢怀章从小就都对他千叮咛万嘱咐,除非得到父母的同意,要不然不许吃外面的东西,于是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