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会帮汝取回。”
“劳烦褐家王。”
“走吧,雪下的有些大了。”
褐家王对他笑道,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微弯,令人感到如沐春风:“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置疑汝之诚信,庆典已经准备就绪,就在汝最喜欢的那片雪原上。”
说着,他轻拍双手,欣喜自言自语道:“吾东族困顿久已,梦王薨逝多年,今日迎来新王,实在是美哉快哉。雪归,汝可知东皇殿下亦知此事,将要亲自为汝加冕?”
“雪归?”
似乎在走神的杞雪归目光垂落,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淡淡道:“褐家王,东皇殿下尊贵至极,觐见前吾想先沐浴更衣。”
“唉。”
褐家王了然,挥退了其余的属下,茫茫雪原就剩下他们两人。他神色诚恳的劝道:“雪归,古话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落雁王毕竟曾是汝之师长,理应送一送他。放心,这件事吾不会告知其他人。”
“不必如此。”
杞雪归漠然道,不再看那具尸体一眼:“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以雪为墓,留的全尸,已是我最后的情分了。”
“雪归,汝……唉。好吧。”
褐家王无奈摇头,临别前轻言慢语:“雪归,人间有一句话。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可是成为龙,凌驾于人类之上,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庆典在子时举行,雪归切记。”
等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漫天飞雪中,浩浩荡荡天地间只剩下了杞雪归一个人。他转身离去,再也不曾回头,发丝上落满了雪片,淡薄背影显得分外苍凉。梦境画面交织,斑斓色块过后场景变化。杞雪归换了衣着,最显眼的是他发顶带着的冠冕。
似乎是宴会刚刚结束,杞雪归满身的酒气,神情疲惫。他挥退了下属,独自一人回到大殿内。整座宫殿全部由素白砖石堆砌而成,乍一看仿佛传说中极北方全部由冰雪筑造而成的神殿。透着刻骨的寒凉,杞雪归独自一人立于窗前,手捧着一杯酒,洒向窗外满天飞雪,像是在祭典什么人似的。突然,他死死抓着胸口,开始剧烈干呕。
仿佛要把内脏都呕出来,杞雪归面容扭曲,痛苦至极,浑身颤抖,起先他吐出来的是酒,半晌酒吐得干净了,他却还在干呕,直到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落在地上,凝结成一朵又一朵的血花。良久,痛苦漫长的干呕终于结束了。
杞雪归脱力般靠在墙壁上,茫然无神的双眼望向天空。铅灰色的苍穹上覆盖着厚实云层,飘着零零散散的雪片。雪透过窗棱,落在男人的发丝与眉梢,他却失去生命般一动也不肯动。仿佛彻底融入了雪里,凝成一座毫无人气的冰雕。
乔双鲤只是附身在他的身上,也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杞雪归心中的死寂。他杀了自己导师,以此为投名状成功成为了空兽的一员,被东族所接纳,甚至得到了被东皇加冕的殊荣。走到这一步,杞雪归可算是达到了某种人生巅峰了。
那他又为什么要独自一人避开热闹庆典,黯然神伤?
这次的梦境似乎格外的长,画面再次转换,出现在乔双鲤眼前的是一间熟悉的办公室。实木桌椅,淡蓝色的窗帘,桌上搪瓷杯里面的热水冒着热气,一切仿若昨日,却又与过去截然不同了。出乎寻常,却又在乔双鲤意料之内的,坐在杞雪归面前的还是姜大校。
她看起来最近操劳许多,眉眼间透露着隐藏不住的疲惫,鬓角也多了一丝白发。只是她望向杞雪归的目光却一如往常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前,姜大校如释重负般靠向椅背,神情喜悦间带了一分快意:
“剜去了山海王的双眼,从此他再不能回到海洋,只能被困局陆地——雪归,多亏了你的信息,这次行动才会如此顺利!”
杞雪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晶盒,冰雪簇拥着一枚海蓝色的硕大宝石。
“这是——山海王的心脏?!”
姜若梅震惊失态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晶盒中的物品。良久,她重新坐了下去,惊愕褪去,望向杞雪归的目光中多了分深深的担忧。
“雪归,这件事不必着急。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山海王对我十分信任。”
杞雪归漠然道,表情仿佛是雕刻在脸上的,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月内,我不会暴露。”
“雪归,你——”
姜若梅面上隐隐显出怒意,她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绕来绕去,像是头焦躁陷入困境中的母狮。杞雪归之是垂眸安静坐在那里,不与她对视。半晌,她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柔和下来:“雪归,如果楚落雁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听到这个名字,杞雪归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像是被谁重重捅了一刀似的,面色陡然苍白起来,身躯微微颤抖,冰封般的神情破碎开来,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痛苦,像是陷入了惨痛回忆之中,目光里全是对自我深深的痛恨。
“我杀了楚教授,我让楚芳失去了父亲,我——”
“杞雪归!”
姜若梅一声厉呵,杞雪归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不自觉满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