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怕被老马汹涌的爱意生吞活剥, 纠结几番后默默转身走了。
刚从楼里出来,老马就把电话打了进来。
“你不是要来看错题吗?”
谢澜啊了一声,“和窦晟对了一下, 已经知道哪出错了。”
以及不想被扣下做一下午的理解。
老马轻叹, “你也别上火啊, 这次数论和递归很难, 全省只有你没出错,其实他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窦晟在旁边懒洋洋道:“电话漏音,手下败将在边上听着呢。”
老马话音一梗,“别添乱。哦对, 豆子这次考得确实不错,得表扬。没做出来的数论第二问, 我已经整理了相关的题,发给你。”
窦晟懒洋洋道:“那可谢谢您了。”
谢澜又跟老马说了几句才放下电话。
窦晟打着哈欠问,“怎么说?”
“委婉地通知我,要开始练理解了。”谢澜垮下脸,长叹一声,“为什么有题不能好好出啊。”
炎夏午后,即使在空调房,人也混混沌沌的。谢澜回家继续看辩论材料, 字典词典摆满桌,冰咖啡下面还化了一滩水,他只能缩着胳膊趴在桌上睡。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小时候,肖浪静拉着他的手走上望江巷外的台阶, 他戴着一顶草帽, 一阶一阶往上爬。
谢澜三岁被带出国, 并没有这段记忆, 他纳闷了好久,直到小男孩回过头才恍惚意识到,那可能不是他。
小男孩抬起帽檐,肉嘟嘟的脸上依稀可辨出长大后那淡漠的样子,眸光轻转,打了个哈欠。
女人也回过头,替他把草帽摘下,两人继续向上走。
原来那也不是肖浪静,是赵文瑛。
……
“你不是说他在学习吗?”
“嗯……刚才还在学。”
“刚才是什么时候?”
“三四个小时前吧,唉,妈你管人家干嘛啊?”
“我要叫醒他啊,睡那么沉晚上怎么办?”
“……也是。”
搭在书本上的手指屈了屈,谢澜挣扎着醒过来,方觉出浑身都麻了。
窗外刺眼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他戳了下手机屏,17:12。
“澜澜。”赵文瑛过来放下一盘哈密瓜,“太晚别喝咖啡了,吃点凉快的水果醒醒觉。”
谢澜放空了好一会才回神,惊喜道:“赵姨回来了?”
“嗯,可算是回家歇歇。”赵文瑛笑,“过来看,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赵文瑛应该是刚回家没多久,口红还没擦,身上散发着香水味。
她把大包小包提进来,窦晟也跟着进来,坐在谢澜床上往后一倚,“来,让我看看赵女士给亲儿子谢澜小朋友买了什么礼物。”
赵文瑛皱眉拽他,“你起来!别坐人家床。”
谢澜连忙道:“没事的,我不讲究这些。”
岂止是坐在床上。
想到赵文瑛不在家时他们的无法无天,谢澜一阵心虚。
赵文瑛出差必带礼物,谢澜一开始还推脱,后来就习惯了。
自从谢景明不供他生活费,他就每个月自己给赵文瑛转钱,吃用,房租,蹭车,往多里算着给。赵文瑛从没推辞,给多少都直接收,但总是很快就买一堆礼物塞给他。
“T恤和运动裤,你俩过一阵在学校集训穿。还有豆子说要买正装?我买了衬衫,西裤和皮鞋,西装外套没买,小孩子不用穿全套。”赵文瑛一件一件掏出来,忽然扭头看向窦晟,陡然冷淡:“你也有啊,款式都差不多,别说我厚此薄彼。”
窦晟一把抢过那些衣服,啧啧道:“差不多的好啊,我俩现在就是B站小情侣。”
他语气轻轻松松,边说边翻着吊牌,压根没瞅赵文瑛。
谢澜心却绷紧了。
赵文英笑骂,“你就浪吧,再在视频里胡扯,看澜澜烦不烦你!”
“他可喜欢我了。”窦晟笑着冲谢澜挑了下眉,“是吧?”
“嗯。”谢澜低眸,“喜欢的。”
他应这句时心悬到了嗓子眼,然而话音刚落,就被赵文瑛大力揉了头。
“乖死了!”赵文瑛愤愤道:“浪静怎么这么会生!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玩意?!”
窦晟打着哈欠,慵懒道:“好办啊,以后谢澜也当你儿子。”
赵文瑛一拍手,“那可太好了,求之不得。乖乖,高中时确实说过以后要做干妈的啊。”
谢澜只能看着别处轻轻点头。
这趟出差久,礼物也多。赵文瑛还送了一幅新耳机,音质自然,降噪做得不错,外型也很好看。谢澜对这个牌子不能更熟了,这耳机万把块,他当即拒绝,但又被赵文瑛摁头收下。
等赵文瑛抱着一堆包装盒美滋滋地出去,窦晟才低叹一声,“这差别对待,之前找我妈要,她让我死边去。”
小巧的颈托架在脖子上,两根耳机线垂在身前,谢澜揪着其中一根,有些发怔。
这耳机他有过,同一个系列,比这款大概老了三四代的样子,是肖浪静还在世时给他买的。这趟出来着急,落在伦敦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