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幅无比残酷的画面。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格外沙哑,低低沉沉地响起时,像是一片羽毛划过耳膜:“别看。”
他表现得异常冷静,一副置身事外、与这里的一切都沾不上边的模样,语气冰冷得可怕
。这两个字出口的同时,迟玉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地下室中央。
随着少年的身体逐渐被黑球吞噬,大张着的裂口渐渐合拢,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看不出丝毫曾经裂开过的痕迹。地下室里没有血迹,更不存在挣扎过的痕迹,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同梦境,唯独见不到那个穿着白色上衣的男孩子。
林妧听见恶魔发出心满意足的低笑,在这古怪刺耳的笑声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嗓音——</那是已经被恶魔吞噬的秦昭在对她说话,原本清泠柔和的声线嘶哑不堪,夹杂了满满的恨意:“都怪你。”
死去的秦昭对她说:“是你害死了我。一切都是你的错……明明逃出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在漆黑一片的视野里,紧接着传来迟玉的声音:“不要听他的话,林妧。那只是欺诈师制造的陷阱,不是真正的秦昭。”
她当然知道耳畔响起的声音不过是幻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话的的确确是事实真相。
如果秦昭不代替她来到地下室进行献祭,就不会在那么早的时候白白死去。按照正常轨迹,丢掉性命的理应是林妧,而他会在当天被特遣队所救,过上与正常人无异的生活。他精通乐理、受过长时间的义务教育、性格平易近人,比起从小在竞技场长大的林妧要好上太多太多,如果能顺利活下来,如今的生活必然不会太差。
她能无忧无虑地生活这么久,归根结底来看,其实是偷走了本应该属于秦昭的人生。
林妧抬起眼睫,决然按住迟玉挡在自己眼前的右手,把它缓缓移开。
地下室里流淌着的昏黄光线再度涌入视线,黑色圆球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站立在地下室中央、浑身是血的少年人。
秦昭泛红的眼眶里满是血丝,缕缕鲜血从眼角和唇边溢出来,无声无息滴落在地。空洞无物的双眼里除了仇恨与怨念空无一物,直勾勾盯着她时,像两把直戳心口的刀:“都是你的错……我不想死,不想死!”
话音落下,聚集在秦昭脚下的鲜血竟凭空悬浮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林妧所在的方向猛冲。她一时恍惚来不及躲闪,好在迟玉眼疾手快,用手臂替她挡下子弹般呼啸而来的血滴。
“不是这样的。秦昭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手臂被血滴贯穿的地方传来刺骨疼痛,迟玉咬着牙回头看她,神情隐忍而坚决。少年的瞳孔晦暗不明,覆盖于其上的是夜空般纯粹的黑色,细细望去时,能隐隐瞥见眸底滚动着的汹涌暗潮。
他虽然竭力把所有情绪都死死压制,林妧却还是能从中感受到化不开的悲伤与愁绪,像一团又深又重的墨点,悄然在眼睛里晕开。
迟玉说到一半便紧紧抿住嘴唇,她心如鼓擂,连带着声线也有了轻微的颤抖:“‘不是这样的’?可你不是秦昭,怎么可能明白他的想法?”
“因为我——”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话语说到一半便哽在咽喉。仅仅是一段极
为短暂的对视,碎玻璃般的眼神也足以让林妧屏住呼吸。
迟玉的表情温柔又克制,眼里仿佛藏匿了千千万万种厚重的情愫,口中似乎蕴含着许许多多无法说出的话,却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只能无比迫切却也无比胆怯地看着她。
狭小的地下室里一片寂静,连剧烈的心跳声都清晰可辨。可惜迟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从角落里响起一阵似曾相识的癫狂笑音:“是啊,你不是秦昭,有什么资格代替他说话呢?”
这是欺诈师的声音。
林妧皱眉侧目,正好对上男人半眯着的眼睛。身为幻境制造者,欺诈师能在这个空间里来去自如,如今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地下室,脸上还挂着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显而易见地居心不良。
“怎么,还是不愿意告诉她真相吗?”
欺诈师说着把目光转向迟玉,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你还真是倔……既然这样,不如让我来帮你们一把吧?”
迟玉的语气比之前更冷更硬,甚至带着明晃晃的杀意:“闭嘴。”
“真叫人寒心,我只是想好心帮忙。”男人佯装无辜地眨眨眼睛,眼睛却恶劣地眯成月牙形状,“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却一句话都不肯说。就算你觉得无所谓,我这个旁观者也忍不住心疼啊。”
迟玉……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林妧仓皇转头,身旁的少年却刻意不与她对视,拧眉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欺诈师。
“准备好了吗?小姑娘。”
欺诈师朝她咧开嘴角,甜腻声线里满含笑意,听起来像是烂掉的蜂蜜:“我为你制造的幻境可不止一个,林妧的梦境宣告落幕,接下来,请各位期待由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属于迟玉,或是秦昭的幻境。”
话音落下,四周的景象陡然变换。
林妧听不见欺诈师癫狂的狞笑,也看不见迟玉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