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身份,叫我一味忍耐,甚至打算将顾如琢原本的赘婿身份给迁出去。可我原是容家的继承人!容家这一辈的子弟甚多,我能混到这个位置上不容易,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失去一切?何况,真到大殿下成功那一天,三公主权势更盛,我不是下堂为妾,就是死的不明不白。”
“我想为自己找一条不那么憋屈的活路,自然要另寻明主。”
“另寻明主?”厉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冷道,“我却未看出,还有何明主可寻?”
容瑾反问:“难道厉副统领觉得大殿下堪为良主吗?”
“至少大殿下胜算颇高。”
厉昌自己也了解大皇子,这个人好弄权术,心性毒辣,简直和当今圣上一模一样,当然称不上什么明君良主。可是难道其他殿下,就比大殿下好吗?说不定还不如大殿下呢。
他虽不打算投到大殿下门下,却也不会投到其他无能之辈手下。
容瑾低声:“焉知没有潜龙在侧呢?”
“就算你的主子当真暗中蓄力,颇有胜算,可我为什么要掺和这种事?厉家本就是百年世家,不必要去争这个从龙之功。倒不如老实当差,自然能稳稳当当。”
“厉家百年世家,自然不惧潮来潮落。厉副统领不想想自己的前途,难道也不为自己妹子考虑一下吗?”容瑾问他,“姚海晟是大殿下手下的得力爱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姚公子生性天真直爽,不知到时候是不是还有命在?”
厉昌凉凉道:“你不用说的那么委婉。我知道他姚弦是个傻子。他要是能斗得过姚海晟,那可真是母猪都能上树了。但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连我妹子都护不住?到时候正好给她换个好的。”
容瑾微笑道:“姚公子固然生性风流了些,但是在家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长辈面前对姚夫人多加维护。更重要的是,姚夫人与姚公子,青梅竹马,情分颇深。这样的妹婿,死了一个,可未必能找得到第二个。”
厉昌的手指微微扣在扶手上:“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妹子,把整个厉家搭上去。”
容瑾见厉昌松动了,当即笑道:“厉大人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要厉大人投诚效忠的意思。”
“我今日来见厉大人,不过是想来跟厉大人打个招呼。若是有朝一日,我主与大殿下狭路相逢,若是我主形势有利,还请厉大人行个方便罢了。”
厉昌沉默了很久:“不知容姑娘效忠的,是哪一位殿下?”
容瑾摆摆手:“厉大人既然不想卷进这些是非,自然知道地越少越好。”
厉昌便笑了:“容姑娘这样防着我,我又如何信得过容姑娘。若是到时候,赢的人不是你效忠的那位殿下呢?”
容瑾将一枚木牌递给了厉昌:“所以我才说,到时候若是我主将胜,请厉大人行个方便。若是我主赢了,厉大人举手之劳便换从龙之功;若是我主形势不利,那厉大人只当我今日没有来过,你也从未接过这块木牌便是。对大人,厉家,又有什么影响呢?”
容瑾走后,厉昌坐在原地沉思。他并不完全相信容瑾的话,但容瑾最后一句话没说错。这件事,确实对厉家没什么明显的坏处。如果在即将胜利者的船上帮一把手,何乐而不为呢?若是形势不明,那厉家自然是按兵不动的。
他突然托腮疑惑道:“顾如琢娶了这样的娘子,还过不了外面的美人关?”
……
夜色渐深,容瑾从驶到内院的马车中下来,刚走两步,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阿瑾,你回来了。”
容瑾的脚步顿时停住了。他今日从厉昌那里回来,绕了几道弯,便去了太子那里,跟太子说了厉昌的反应,这才回来地晚了。可今日顾如琢应该是和三公主有约,他怎么会回来地这么早?
顾如琢看了一眼容瑾身上没见过的男装,微笑道:“阿瑾吃过饭了吗?”
容瑾看向顾如琢:“吃过了。”
“哦。”顾如琢避开了容瑾的视线,“那我自己吃吧。”
容瑾突然说:“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容瑾的脸色有点冷:“顾如琢,你既然想知道我去哪了,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容瑾走近他,逼视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敢问?”
顾如琢勉强笑了笑:“你现在回来了,不是吗?”
“所以,我去哪里都可以,去见谁都可以。睡在哪里,也无所谓。只要最后回来了,就行了,对吗?”容瑾突然就觉得很疲惫,“如琢,谈恋爱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你战战兢兢,低入尘埃,竭力地去付出和讨好。我也不需要你这样。
顾如琢在他面前,姿态向来放得低。容瑾又是第一次恋爱,之前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问题。直到那天他赶来京城,去百花楼接醉酒的顾如琢回来。顾如琢喝醉酒,还满心惶恐,记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要坐到马车外面去。
容瑾才一下子意识到:他们有时候不像是恋人,更像是主仆。若按社会地位来说,顾如琢如今早已胜过他,却仍然待他小心到谨慎。因为这是一种情分上的悬殊,至少是一种在顾如琢心中情分的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