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没说话。
柳弈无奈道:“臣真不明白, 您到底顾忌什么?”
顾念苦笑。顾忌什么?顾忌太多。最顾忌的, 就是容瑾的态度。
“他不会愿意来的。”
柳弈苦口婆心:“您都没问问,焉知容公子不愿意呢?”
在他看来,容瑾和殿下两人情分极深。当初容瑾要和顾念一刀两断, 十之八九是觉得顾念要走, 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如今能和好, 容瑾未必不愿意。
顾念轻声道:“因为他成亲了呀。阿瑾是什么人,你我都知道的。”
容瑾看着顽劣任性, 其实是个很有担当的人。如果他成了亲, 那就是真的收心了。再是你曾经沧海, 再是你怎么努力, 也拉不回来了。
柳弈却不这么觉得:“容公子回京不久就定下婚约。成亲之前,两人只怕见都没见过几面,能有多深的情分?至于桑家那位小姐, 货真价实拿到手的好处,难道不比一个丈夫来得可靠吗?”
只要她愿意,钱,势,再为她另找一位如意郎君也可以,想要什么都能商量。邵国也一定会给桑家相应的补偿。本就是为家族联姻, 想必只要筹码够, 总能商量妥当。
柳弈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犹豫的:“殿下, 您要是觉得不放心, 臣亲自去容府拜访, 一定商量妥当了再行事。”
顾念失笑:“说是商量,可一出口,其实就是以势压人。甚至,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就已经是以势压人了。”
他毕竟和邵国有仇怨。柳弈作为使臣,代替他表达出这方面的意思,邵国一定会想,这是不是顾念登基后的试探。如果拒绝了,只怕就彻彻底底得罪了顾念。到时候,容瑾不想来也得来。
柳弈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作为站在顾念这边的人,根本不在乎罢了。看着是有商有量,但其实就是强抢,以联姻之名,逼容瑾来。
可顾念在乎。
“当日我和阿瑾分开的时候,他说了许多话。”顾念坐在廊下,看着眼前的高墙,“那些话我想一想就觉得心口疼。可想的久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他在邵国快快活活,凭什么要为了我背井离乡?”
“我们不是没过过寄人篱下的日子,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顾念直视柳弈的眼睛,“阿弈,我不会因为我今日势大,就逼他去过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哪怕那个人是我也一样。”
顾念说得很快,也不知是想解释给柳弈,还是想说服自己:“何况,他若娶得良妻,两情相悦,我再去逼人家夫妻分离,那成什么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愿意在他心里,变成这样一个人。”
“像这种逼他来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因为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再说下去,他也许真的,控制不了他自己。
他已经三年未见过容瑾,也许,还有十三年,三十年,要过没有容瑾的日子。他觉得现在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不知道柳弈再劝几句,自己会不会鬼迷心窍,会不会发疯,做出什么伤害容瑾的事来。
人一旦权势在手,可以随心所欲,克制就变得越发地难。
柳弈心中无奈。他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瞧您这态度,只怕他要是来了,在座的诸位,我和您,全都得仰他鼻息,看他脸色还差不多。
顾念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柳弈也只好不再多劝。顾念之前就跟他提过,他登基大典之后,打算派柳弈去邵国出使。柳弈轻声道:“那殿下要臣出使邵国,是去做什么?”
柳弈毕竟是顾念最亲近的心腹,顾念如今得势,他的身价也水涨船高。而且顾念刚登基的时候,事情一定会很多。这种象征性出使外国,宣布宣布“朕继位了”的活动,就是个形式,也没多重要。若不是因为容瑾,柳弈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他去?
顾念攥紧了衣袖:“虽然消息传来,说阿瑾过得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中忐忑不安。阿弈,我身边所有人中,我最信你。你去邵国,亲眼替我看一看,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以顾念对容家的了解,应该不会干涉容瑾娶妻的自由。容瑾那么快就成亲了,他不知道,是容瑾对那个姑娘一见钟情;是容家觉得他这件事太荒唐,怕容瑾对他念念不忘,还是说,容家到底还是被他牵连,才不得不选择联姻。
柳弈问:“好该如何,不好又如何?”
“要是他过得好,那就算了。若是他过得不好,”顾念顿了一下,“你暗地里查一查缘故,能帮的尽量帮,东西资源什么的别在乎,你只管用。邵国接待你们时,先递上国书,表示亲近友好,顺便感谢当年受到过容家和其他人的照顾。但也别表现地和容家太亲近,谢礼什么的就直接给宫里,别私下去拜访容家。容家身份敏感,和他国交情深了不是好事。”
柳弈最后道:“殿下有什么话,或什么东西要臣带给容公子吗?”
顾念想了很久,才轻声道:“你就告诉他,我记得当初分开时答应他的话。私仇是私仇,不涉国家。”
……
这些日子顾念的府里也正在收拾。他登基后自然要搬进宫,柳弈也不可能再跟着他住进宫里去。父母尚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