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是不是姓方?你有个哥哥在军营里面当千户,将你卖掉的是你亲爹和你继母?”
铃铛刚刚站定,问题就扑头盖脸而来,膝盖一软又跪了回去:“主子……”
“别怕,你只管好好说便是。”
铃铛抿了抿嘴,眼圈微红,含着眼泪轻轻点头:“是,奴婢是被爹和继母给卖掉的,瑞珠姐姐瞧我可怜,便将我买了下来。”
“你那哥哥与你是一母同胞?待你如何?”
“是,哥哥与我是亲生的兄妹,他待我倒是极好,只是他常年在军中,照顾不到家里,我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他了,也没有个音信,如今也不知道个情况。”
听到这里,范婉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瑞珠:“家里的身契都拿去衙门备案了没?”
“还没有。”
“那正好,将铃铛的身契还给她吧。”范婉抬手揉揉额角。
这边买丫头便宜,再加上千户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儿,范婉可不想和他对上,所以放手的特别爽快,却不想,铃铛反倒先不愿意了。
只见她‘噗通’一声跪下,哭道:“求主子不要送奴婢回去,若是回去了,我爹一定会再将我卖掉的,主子是稍有的慈善主子,我能服侍主子,是我的福气,求求主子不要送我回去……”
说着,就对着地面狠狠的磕了几个头,脑门上顿时红了起来。
“欸,傻丫头,你这又是何必。”
瑞珠赶紧上前扶住她:“主子也没说要送你回你爹妈身边,只说送你回去,稍后托人往军营里跑一趟,给你那哥哥送个信,你爹妈不好,总不至于你哥哥也不好,再说了……你哥哥好歹是个官身,若让旁人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做了人家的奴婢,你叫旁人怎么看待你哥哥,好姑娘,快快将身契给收了,莫要让旁人拿了你哥哥的把柄,日后于你哥哥升迁不利。”
铃铛直接被吓坏了。
她哪里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门道。
赶紧的将身契给接了过来,范婉见她哭的实在是厉害,只好招呼瑞珠:“你带她下去洗漱一番,然后遣人去她哥哥哪里走一趟,让她哥哥抽个空,把人接回去好好安置吧。”
“欸。”瑞珠应了一声,便扶起铃铛,带着她出了门。
范婉本以为铃铛是哪家犯了错放出来的丫鬟,没想到也是个有来头的。
不过千户……
不大不小的一个官,却是和兵营里的兵距离最近的了。
范婉寻思着,若红薯能够丰收,少不得与这铃铛的兄长联络联络。
这般想着,范婉连忙起身,让人去准备些贴心却不贵重的礼物给放到铃铛的行李里,瑞珠是个聪明的,肯定能和铃铛搞好关系。
另一边,京城里。
水渊收到了扬州来信。
不似前头几次只用了个信封随意包着,这一次着实是用了心了,用的是一枚桃粉,绣着紫葡萄串的荷包,里面装着封了蜡的信封。
忍不住挑眉:“这封信倒是比以前用心了。”
周恒在旁边拍马屁:“那是因为范主子心里头念着陛下呢。”
“我看不见得。”
水渊对范婉也算得上了解了,这人就是个没有心的,与贾蓉夫妻感情那么好,也是说走就走了,说她心里念着他?
低头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来。
满满当当两大张……与以前一张都写不满的情况相比,也多了些。
水渊眉心一蹙,直觉有些不对劲,略带迟疑的翻开书信,映入眼帘的便是比平时大了一号的字。
“这字……”
看着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比以前看着丑倒是真的。
水渊愈发疑惑,看起了内容,不过片刻功夫,他的脸色就变了,随即眼中染上怒意。
‘砰——’
水渊拍案而起:“胆大包天,胆大包天,不过区区一定边将军,竟也敢拥兵自重,置边关百姓安危于不顾。”他面色阴沉的盯着信纸上的文字。
想到西北如今的情况,又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冒死送书信出来的范婉,就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头。
紫宸宫里的宫人们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得一起跪在了地上,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而水渊则是压抑着怒火,继续往后看。
若说前头的内容多令人恼火,后头的内容就多让人高兴。
水渊也没想到,头一回从范婉口中听到这样的亲近之语,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下,看来她已经知道他看到书信后回事怎样的反应。
小心翼翼的将信给折好,放回荷包里。
刚刚还怒火中烧的他,被信中话语给安抚了下来。
他抿唇坐在龙椅上半晌,才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周恒,让水涵入宫一趟。”
周恒赶紧‘喏’了一声,就起身出去了。
水渊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其实西北一直都是北静郡王坐镇,只是三年前太上皇自作聪明,把北静郡王从西北给调了回来,谁也没想到,北静郡王居然就这么死了。
如今的北静王爷是水溶,他年岁还小,当不得大任,倒不如先让水涵到西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