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杨妃是原本唐班主的侄女儿,唐班主年轻的时候也是唱旦角的, 红尘世里打滚多年, 最可惜的就是没能有个孩子。等到年纪大了唱不动了, 实在没办法了才从姐姐那儿把杨妃抱过来, 跟了自己的姓,给了个名字叫玉燕, 养到如今。
玉燕今儿的行头是年头攒了好久才攒够银子置办的,上回刚进府匆忙得很, 便没用上。没想到这回竟是碰上了四贝勒点戏, 真真是缘分到了。
其实进府之后唐班主带着众人还排了好几出新戏,毕竟进了贝勒府不能总唱长生殿, 过于悲切了怕主子不喜欢。不过四爷懒得管这些, 既是长生殿唱得好,那就唱这个,左不过就是解乏的玩意儿,没那么多讲究。
原本布尔和也打算来凑个热闹,偏偏城外庄子上的管家过来交账, 走不开, 所以就剩了阿若与四爷两人。没有主母在,在玉燕看来其他人那就都不是问题了。甭管名头好不好听,说到底都是妾室,谁也别嫌弃谁。
阿若也就是不知道台上那位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要不还真想给她起立鼓掌,这么没有世俗观念, 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可惜了。
“班主,您这事得管管,没这么唱戏的样子。”戏班里的老人最看不惯年轻后生轻佻,急得直跺脚。可台前戏正唱着,谁也没法打断,唐班主在后台气急了,实在没了办法干脆替了拉京胡的老先生,换自己上。
一换人节奏便断了两息,玉燕一听就知道是阿爹来了,只不过人在台上他也管不着自己,已经进了贝勒府,那自己就是贝勒爷的人了,玉燕不甘心一辈子就窝在小院里唱戏给主子听,这次说什么也要搏一搏。
四爷坐在下头跟葡萄奋战,正忙着剥皮喂阿若也没在意台上的人。倒是阿若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着杨妃媚眼抛飞,把人明皇晾在一旁,还挺有意思。
“瞧什么呢。”四爷也不是真直男到什么都不明白的主儿,只不过这时候最好是权当自己没看见。戏班子里那点腌臜事儿,这么多年听都听厌了。
“看戏啊。”阿若吐了葡萄籽,又咬住四爷递到嘴边的橘子,“太甜了,不好吃。”人家吃蜜橘就是要吃甜的,就她要求多,还不能太甜。
“爷看你这回十有**又得生个小子。”四爷翘着腿挺高兴,府里人少,是非也少。只要阿若再给自己添几个孩子,这日子就算是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还小子呢,一个弘昀就够我受的了,一天天的比猴儿还皮。昨儿,又被先生告状告到大阿哥那儿去了,气得大阿哥一点办法都没有。”两兄弟年纪差得不太多,但弘晖明显就成熟许多,连教导弘昀的担子都给担了大半。
家里四个孩子,最调皮的就是弘昀。自己那点留在后世的反骨,全长到这小子身上去了,弘昀又不像弘晖,弘晖小时候大多都是四爷亲手教的。弘昀没碰上好时候,现在他阿玛忙得很,实在没时间管他多少。
“你别着急,弘晖有分寸。”弘晖现在真是个半大小伙了,尤其今年跟着身边的哈哈珠子去了趟正红旗营地之后,就迷上了打猎。今年一个夏天见天的带着侍卫往外跑,晒得他额娘都不敢认,人也长高了一大截。
“我倒是不急,急的是大阿哥。”阿若知道府里这两位什么心思,弘晖是不可能有亲兄弟了,那就只能把弘昀当亲兄弟看待。“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得板着脸处处管着弘昀,您倒也能狠得下心。”
四爷轻轻笑了两声,“爷心里有数,这几年难为你了。”四爷在宫里见多了对儿子撒不开手的额娘,当年自己跟老五他们要好,不也多少受过宜妃的冷脸。阿若能放心让弘昀跟着弘晖跑,这心胸就十分难得。
“倒也不怎么难为。”阿若就是刚清楚四爷想法的时候不习惯了一阵子,之后也就好了。况且自己那些处世道理还真不一定适合弘昀,弘昀可是土生土长的阿哥爷,与其不合时宜,不如让他跟着他哥,府里有顶天的阿玛和兄长,他这辈子只要大方向不错就行了。
两人把话题扯到孩子身上,就更没空管台上咿咿呀呀些什么了,连戏什么时候停了,也不知道。等到班主带着两位角儿过来谢赏,阿若才好生打量了一番卸了戏妆的杨妃。
“叫什么名字。”阿若觉得自己现在挺着肚子颐指气使的样子,比唐玉燕更像个奸妃。四爷见她开口问,不由的挑了挑眉毛,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她主动问起别的女人的名字,新鲜。
“奴婢唐玉燕,见过贝勒爷,见过侧福晋。”恩?自己问的话,怎么还把四爷摆前头了呢。阿若不动声色的揪住四爷手背上一小撮皮肉,四爷面上不动声色,苏培盛瞧着眼皮直跳,他都替四爷疼。
“多大了啊。”阿若这几年过得舒心又顺意,加上府里什么好东西都不缺,她关上门来左倒腾右倒腾的,脸上到如今依旧是嫩白光滑,倒是一点都不显年纪。只不过再是不显年纪,这时候往唐玉燕这样的小美人跟前一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今年十六。”十六岁,石氏当年进府的时候也是十六,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自己天天过得没什么忧虑,有时候还要跟四爷撒个娇,但比起十六岁的小姑娘,自己可快比人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