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望着自己的眼神,她就不舍得了。
不舍得,但是又不愿意别人施舍自己,所以干脆花钱买了。
她想起那纪录片,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两只可怜的小鸡,很不起眼的人,很不起眼地长大,最后很不起眼地离开这个人世。
她花了四分钱买到两只小鸡,这也算是两只小鸡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
回来后,她爱怜地看着那两只小鸡,毛茸茸的小身子,还有那嫩生生的小爪子。
小鸡听到动静,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乌桃,之后又虚弱地闭上了。
乌桃的心里便泛起一种酸楚的异样来,她放轻了声音哄它们道:“你们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给你们找药去,你们等着,我会救你们的!”
她撒丫子跑去隔壁潘爷那里,问起来小鸡的事,潘爷听了,从五斗柜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药片:“这是半片土霉素,你把它再分成两半,把其中的一半研成磨混在鸡食里喂,要是能喂下去,没准能活。”
乌桃感谢过潘爷,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半片土霉素回来了,之后按照潘爷说的,分成两瓣,磨碎了。
磨碎了后,她又去看小鸡,却见小鸡蔫蔫的,眼睛仿佛已经要闭上了。
她心慌了,忙说:“小鸡,你别怕,我给你们弄吃的,你们一定饿了,你们再撑撑!”
说着,她就起身,在自家白菜里挑了一根烂菜帮子,拿过来,把烂掉的一些去掉,剩下的剁了,再用了棒子面,和那些剁烂的菜叶一起煮了。
煮成了糊糊,她才小心地把这些放在一个豁口的小碗里,拿给小鸡吃。
然而两只小鸡却呆呆的,根本不吃。
乌桃没办法,便用手把那些糊糊凑到小鸡嘴边,去引诱它们,又哀求说:“你们吃一点好不好?你看外面多好玩,有大猫,有鸽子,还有虫子吃,你们长大了就可以出去玩了,你们要活下去。”
两只小鸡却还是一动不动,眼神萎靡,其中一只甚至已经半闭上眼睛了。
乌桃看着这两只小鸡,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尽管别人告诉它小鸡要死了,可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死呢,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她又想起来自己的爸爸,妈妈说爸爸已经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是不是就像现在一样,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吃不下去饭就死了。
正想着,透过泪眼,她却看到小鸡的脑袋好像动了动。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毛茸茸小鸡的嫩黄颜色,在她的泪光中晕为一片黄,那片黄色确实动了动。
她连忙擦掉眼泪,小心地看着,又用手指尖蘸了一点糊糊给它们:“你们吃一点好不好?很好吃的,我自己都不舍得吃。”
小鸡的小脑袋动了动,嫩黄小嘴也张开,竟然真得试探着在乌桃手上啄了啄。
乌桃高兴起来:“再尝尝,再尝尝。”
小鸡又轻轻啄了一下,而且一只啄了,另一只也过来要啄。
乌桃高兴死了,但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她怕吓到小鸡。
两只小鸡勤快起来,小嘴巴啄在乌桃手上,特别痒,乌桃忍不住想笑,不过她使劲忍着,她怕吓到小鸡。
乌桃喂了小鸡后,很高兴,她觉得能吃下去,这说明死不了,也许顺子看错了。
果然,这次吃了后,它们精神好一些了,乌桃又把它们带到门外,晒晒太阳,还给它们捡来柔软的干草,让它们的窝更舒服暖和。
傍晚暖融融的太阳照在小鸡身上,阳光是那么美好,好像给小鸡注入了生命,两只小鸡的眼睛中逐渐有了神采。
乌桃感动得要命,恨不得抱住小鸡。
她觉得,她的小鸡可能死不了,也许可以活了。
晚上时候,宁妙香回来,乌桃便把自己做的事都承认了。
她浪费了四分钱,她知道,认打认罚。
宁妙香一听自然气得够呛:“他们就是欺负人,欺负人哪,不给你,谁也不会说他们什么,把要死的小鸡给你,这就是看不起人!”
一时自然又骂乌桃:“你也是傻,给人家四分钱,买两只要死的鸡,你是嫌钱烫手吗?”
乌桃低着头,不吭声,她知道自己会挨骂,花出去四分钱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她低头听骂。
宁妙香骂了一场后:“小鸡呢,死了?”
乌桃指指旁边:“还没死。”
宁妙香便凑过去看了看,之后皱眉:“是长得赖,但也不一定死呢。”
乌桃一听,便也忙道:“妈妈,不一定死,还有救是吗?我也觉得它们精神比刚开始好一些了!”
宁妙香又问:“花了多钱?”
乌桃:“四分?”
宁妙香:“两只?”
乌桃猛点头:“两只四分钱!”
宁妙香脸色就好看了:“咱们好好养着,万一养活了呢!”
乌桃一下子笑了:“好!”
宁妙香取来了红色黄色颜料,给小鸡脑门上分别涂了红色黄色,这样就不怕和别人家的混了。
脑门顶着红色黄色的小鸡看上去滑稽又可爱,乌桃喜欢得抱着不肯放,给它们起名字叫大黄和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