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这人嘴里;话, 虚虚实实，十句里九句都当不得真。几回接触下来，许芳菲已经勉强习惯了那么一丁点。

怎么讲呢。

用老人们;话说, 敢在凌城混;哪个不是刀尖舔血喝，他这种人, 没有真心也不说真话。但因为知道他本性不坏, 没什么恶意, 所以许芳菲不会真跟他生气。

只是有点无奈。

这种玩笑开多了, 就显得有些过分亲昵，好像她和他……很熟悉很亲密一样。

许芳菲脸蛋燥燥;，抬眸看郑西野一眼, 难掩不悦，闷道：“你老是这样逗我, 是觉得很好玩儿吗？”

郑西野又恢复那副没什么表情;样子, 整个人冷淡又凉薄, 戏谑反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看漂亮姑娘养眼？”

听他这么说，许芳菲胸腔里猛;噗通两下，脸也跟着更红。

这好像……

已经是他第二次夸她好看了。

十八岁;小姑娘, 等同于半大孩子，心思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到什么，有时候不过脑，直接就会脱口问出来。

比如这会儿。

许芳菲望着他，无比认真地接了句：“那你看到我，真;会开心吗？”

闻言, 郑西野视线凝在她白皙;小脸上, 略微一怔。

滴答滴答, 时间悄悄溜过去三秒钟，周围连风都跟着安静下来。

许芳菲见他不说话，心头已经浮现出答案——人家哪儿是见到她才开心。分明是逗趣她，拿她当猴寻开心。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一丝微不可察;失望和低落，再说话时，态度也不再那么友好，硬邦邦道：“为了给你选这个礼物，我认认真真挑了好半天。你呢，你就知道骗我。”

明明是不开心;言辞，眼角眉梢也流露出责难意味，但这天生软细;嗓音，柔柔婉婉，没有任何攻击性，听在郑西野耳朵里，就跟猫崽子似;。

夜这样静，风这样柔。

郑西野盯着眼前;少女，眼皮突;一跳。

这小姑娘太乖了，而且懵懂青涩，美而不自知，一颦一笑都介于成熟女性和稚气女孩之间，说话时浓密;睫毛会不自觉轻抖，那种楚楚;况味，容易催发人;破坏欲，也会让人从骨头缝里生出恻隐和怜爱，想把她搂进怀里可劲地疼。

这种极致;妩媚和矛盾，对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而言，吸引力都是致命;。

郑西野黑眸沉沉，又看了她几秒钟，眼神不露痕迹地移开了。

他说：“我没骗你。”

许芳菲才不信他;鬼话，轻哼两声，闷头闷脑不搭腔。

郑西野顿了下，直视远方如墨;夜空，轻嗤一声，嗓音不自觉便轻柔下去：“有时候觉得，这他妈不是人过;日子。可是再不爽，一见到你，好像又什么都缓过来了。”

许芳菲不知道，今天郑西野能囫囵个儿站在这里，纯粹是阎王殿里捞回来一条命。

他去泰城七天，办事只花了一个钟头不到，其余时间就都躺在齐老头;地下诊所。

左肩位置被划了一道，皮肉伤，本来死不了人。糟就糟在刀口被人抹了神经毒素，导致他高烧四天退不下去。

齐老头急得团团转，眼瞧着他昏迷不醒，已经准备通知蒋建成这边去泰城处理后事。

好在郑西野命够硬，阎王爷不敢收，他愣是咬牙扛了过来。

这几年风刀雨剑，他死磕至今，已经坐上蒋建成身边;第二把交椅，表面光鲜，身体精神却都已疲累不堪。像是一个苦行僧，独行于一条看不到尽头;幽长隧道，四周尽是黑暗迷雾，荒寒刺骨，结果、命运、答案，一切都是未知数。

泰城之行，九死一生。几乎令郑西野产生了一种怀疑，怀疑自己所做种种，是否具有与之匹配;价值和意义。

可这种疑虑，在3206;房门被敲响时，烟消云散。

他打开门，穿浅色连衣裙;小姑娘手捧饭盒出现在眼前，朝气蓬勃，亭亭玉立，宛若一轮初升;小太阳，浑身洋溢着夺目;希望。

郑西野几乎出神。

这片肮脏;罪恶之地，开出了这朵干净顽强;小花。

姑娘才十八岁，学习刻苦，勤劳懂事，一定会拥有光明灿烂;未来。

那时，他看见许芳菲整个人都在发光，属于这个坚韧少女;温暖光束，穿破重重黑暗，也照在了他身上。

*

许芳菲心情忽然变得轻盈而愉悦。

可能是因为成功送出了礼物，也可能是因为郑西野后面;那番话。总之，她就是欢喜，嘴角弯弯，几乎是一路蹦蹦跳跳地小跑回家。

“你不是说出去买笔记本吗？”

听见开门声，乔慧兰从卧室里走出来，目光在女儿身上打量一圈，狐疑地蹙眉，“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