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电杆何许人也?
那是刘会计的头号死敌,从总厂就结的仇,一个会计一个出纳,愣是斗了十几年,经久不衰。
当然,主要也是“实力”不相上下。
刘会计的丈母娘是蔡厂长堂妹,陈出纳的亲家是书记的亲兄弟,论关系,二人旗鼓相当,都是“皇亲国戚”;论能力,那也都是很会来事儿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身材上,一个大油肚,人送外号“刘油桶”;一个瘦得两条腿比筷子还细,外号“陈电杆”。
崔建军脑袋一转,莫非陈出纳家也有人生了这样的病症?
那可得多准备些菱角粉。
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遇到刘会计,说老太太一连喝了两碗菱角粉,直说清香解暑,口舌生津,让再多买点儿。
崔建军已经得了黄柔的嘱托,她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国营商店里的藕粉卖五毛钱一斤,那天在供销社看见已经涨到七毛了,而菱角粉比藕粉更难得,是真正的纯天然,定价九毛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她还说了,报价先报一块,他要嫌贵就让一毛,要不讲价那就算了,到时候秤头多给点儿。
果然,刘会计一听才一块,还没他一包烟贵呢,立马塞给他一张大团结,“刚那二两算你送我的,哥记着你的情,明儿给我送十斤来,怎么样?”
“好嘞刘哥,我这就回去。”骑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跑。
从公社到牛屎沟,骑车也就半小时,拿了菱粉,还能赶回单位上班呢。
春晖抱着幺妹圆溜溜的大脑袋,“吧唧”一口,“我妹可真厉害,春苗姐的学费这不就快够了。”
刘惠不光眼红,连牙齿都是酸的,幺妹这丫头挣钱也太容易了吧!
幺妹抱着半碗菱粉,跟春芽你一口我一口的嗦着,被大家一夸,她忽然想起顾奶奶给菱角儿的事,又想起顾奶奶让帮的忙,赶紧把写信的事说了。
黄柔还记着那天的救命之恩和一顿秋风,当天下午就去顾家,帮忙写了一封长达五页信签纸的家书,第二天请崔老头直接拿邮政所寄去。
***
当然,半个月的忙碌中,幺妹也没忘记照顾她的西瓜宝宝。
西瓜苗已经开始爬藤了,贴着土层一步
一生根,绿油油的叶子,长势喜人。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大鹅会吃西瓜叶,昨天没注意让它们啄了两个大洞,可把她心疼得,哼,坏鹅子!
坏鹅子每天都要吃很多很多鹅草,刚帮它们洗干净的白毛就去泥水里滚,滚了还对着她甩毛,太讨厌啦!
所以,她和春芽现在又多了一个任务——放鹅。
鹅是领地意识非常强的动物,有鹅在,隔壁的脏脏兄弟再也不敢过来崔家了,就连爬墙头都得小心着,别让大鹅飞起来啄了屁股蛋。
这不,看见两小个扎着小揪揪的女娃,赶(跟)着同她们差不多高的大白鹅,“嘎嘎嘎”朝河边走去,他们也不敢立马跟上去,得等鹅子下水后才敢现身。
“喂,小结巴,你们家这几天做啥好吃的,怎么那么香?”
崔家熬菱粉都是关起门来搞,杨家只能闻见香味,却不知道是啥,这可把杨老太急坏了,忙使俩孙子来打探消息。
春芽“哼”一声,小屁股一转,不回答。
幺妹捡起薄薄的石子儿,贴着水面扔出去,打出两个飘来,“哦耶!棒棒哒!”
杨爱卫不屑,“让你看看我的。”随手一打,那都是五个飘起步。
小孩子的好胜心被激起来,幺妹低着头在河边找石子儿,立志一定要找一块最薄最轻的,超过他。可找着找着,她发现自己心口“砰砰”跳得厉害。
她能感觉到,水下有不属于它的东西。
第一反应,就是大项链。
“姐姐你看好大鹅,别让坏蛋偷了它们,我去……嗯,我去找石头。”她怕自己说去水底看看会吓到姐姐。
“好好。”
于是,幺妹顺着河边小路走,走到水草茂盛,又没人看得见的时候,“噗通”一声滑入水里。
她可是小地精,哪怕是在水下,也对地形和方位一清二楚。比如,坝尾虽然水浅,但泥沙下就是厚厚的软软的黑泥,非常肥沃。只是她不喜欢吃,太油腻了。
坝头虽然水深,可她知道水底有座小房子,里头有个铁做的圆圈,是整个坝塘泄洪的开关机。
至于坝中,那可就是她的落水洞啦。
顺着洞口慢慢沉下去,水温越来越凉,果然又依次看见小红鱼,小蓝鱼,小彩鱼,
花斑鱼……终于,没人阻挠,她顺利的沉到有白光的地方。
那是几个黄褐色的蚌壳,中间开着个一寸宽的口,她知道蚌是因为妈妈讲过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还给她画过画儿。
从蚌壳开口的地方,能看见里头许多个排列整齐的发着莹光的小球球,跟友娣姐姐脖子上的很像,如果串起来戴上,她一定能成为全牛屎沟最靓的崽崽。
她也不贪心,抱两只就行啦。
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有个蚌不一样,它的嘴巴闭得紧紧的,还一直在微微的颤抖,像是肚子里有什么让它不舒服一样。幺妹可是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