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精的灵力是怎么涨的,她想不通。可春晖却跟家里大人一样,觉着张爱国老婆有点奇怪。
在她印象中,这位队长夫人运气挺不好的,年轻时候陪着张爱国一路吃糠咽菜摸爬滚打,好日子没过上一天,某一年的夏天忽然就病死了。她刚死没半年,张爱国就被提拔到公社当领导,还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毕业后很快分配到县革委会当常委,从常委到副主任,没几年又调到市委……算是整个牛屎沟,乃至大河口公社官运最亨通的人,没有之一。
这一世,知道他将来会成为“一方大员”,春晖都尽量避免崔家人跟他正面冲突。
上辈子,曾经跟他有过冲突的很多人家,譬如张大力,譬如顾家,都被他整过。村里人还调侃,他这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积极发扬“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精神,果然是当官的料,只是可惜了黄英,好日子没过上一天,全为他人做嫁衣。
张爱国后来娶了个干部家的闺女做妻子,他和黄英生的三个女儿就一直留在牛屎沟,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子,很容易学坏,张秋兰懂事得早,二十岁不到让张爱国给出力分配了一份进报社的工作,可秋雁秋萍就没那么好运了,跟村里二流子混在一起,私奔的私奔,嫁人的嫁人。
好像直到崔家被炸之前,谁也说不清楚是跟人私奔还是被人拐卖的张秋萍,都一直没有找回来。
崔家人全都惋惜不已。小姑娘跟幺妹同岁,明明也是挺聪明一孩子,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如果母亲健在,哪至于如此?
而如果没记错的话,黄英就是死在这个夏天。可奇怪的是,听大伯娘传回来的消息,黄英居然一天天好起来了?不止能下炕走几步,还能扶着墙走到村口晒太阳啦?
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从春节前病倒下就再没能起来过,夜深人静时整个村子上空飘荡的都是她声嘶力竭越来越沙哑的咳嗽声,以及呼吸平静下来时痛苦的呻.吟,比春天的猫叫还瘆人。
不仅黄英好起来,就连秋雁秋萍跟崔家孩子的关系也好起来,以前虽然也会偶尔一起玩,但现在
她们可是干啥都要来叫幺妹一起的。
春晖想不通,只能归结于幺妹的好人缘。
毕竟,这么可爱这么懂事这么乖巧的小孩,谁不喜欢呢?
幺妹在家玩得乐不思蜀,黄柔在八月底的前一天结束判卷工作,刚走出市一中大门,顾三已经等在那儿了。
“怎么,今天没事?”
顾三撩撩凌乱的头发,“放周末了。”顺手帮她的行李接过来放自行车前兜,出来判卷半个月,她只来得及带了一套换洗衣物。
“累吧?”他关心的问。
“还好,你工作忙完了?”他这半个月是没有周末的,书记和主任撤职的撤职,坐牢的坐牢,整个系统管理层倒下大半,他现在被提为县供销社书记,代主任,一人挑双职,管着单位的大事小事,真正的大忙人一个!
“忙不完也得送你回家,小绿真估计都哭鼻子了。”长这么大,她还没跟妈妈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哪怕是去年妈妈去上班把她放家里也有没两个星期不回家。
再说了,他是当过团长的,知道什么叫“发号施令”“令行禁止”“分工协作”,请示过县革委会后,把三门市部主任提成县社副主任,曾经跟着他“干革命”的年轻人一个个提起来,全部有机的分配到各个门市部各个重要岗位去,甚至每个公社分社都有他信得过的人严格把关。
等把垃圾清除干净,他还有别的打算。别的行业他不管,可供销社现在明明是跟老百姓吃穿住行息息相关的单位,老百姓的日子过成这样,他觉着自己有责任。
改变不了别的行业,别的地区,但红星县这巴掌大的地方,他得试试。
黄柔知道他是有野心的,也不过多干涉他工作上的事儿,随便说两句别的,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熟练的抱在他腰上,就像这半个月以来的每一天一样。
是的,虽然当时接到单位带信是说在市一中给所有判卷老师统一安排食宿,可从市区到大河口也就三四十分钟路程,顾三不让她住宿舍,每□□夕亲接亲送,正好没个小电灯泡在跟前,小两口倒是过得蜜里调油。
今儿结束了,她也得回牛屎沟去,不知道小丫头有多想她,说不定又想哭了吧?
时间还早
,二人来到市第一百货门市部,给幺妹买了一罐她心心念念的钙奶饼干,又给两边老人各买了一罐老奶粉,路过农贸市场看见农民悄悄兜售的石榴,又买了两网兜,菜蛋肉家里都还有,倒不用买。可饶是如此精打细算,一趟就花出去五六块钱,着实让人心疼。
今年这工资没涨,物价却飞涨得厉害,计划经济再计划,它也赶不上变化啊!听顾三在革委会的熟人说,今年虽然风调雨顺,可全县第一二季度粮食产量却只有去年(大旱年)同时期的百分之八十,这一现象非常不对劲。
不知道是该种地的不种地,全都忙于政治运动、阶级斗争而荒废农业?还是大锅饭的弊端逐渐显露?又或者是没有段书记的英明大胆的领导……反正,或许都有吧。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