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
幺妹眨巴眨巴眼,那可是十万块!
春苗不知道他们带了多少钱来,更不知道这半年皮革厂挣了多少,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半年几万块,公账上顶多两三万。因为她太清楚她妈妯娌几个的脾气,吃进嘴的东西绝不可能再吐出来!
而周文良,虽然是干部家庭出身,可也不是大富大贵家庭,以为顾学章这么豪气,身上怕是也有两三万吧,哪里想得到他们那两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大包里,胀鼓鼓的居然全是人民币!
通过聊天,顾学章知道,周文良的母亲是石兰省人民医院消化内科的护士长,父亲是阳城市隔壁的花城农村出身,现在省委办公厅,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干部家庭了!
当然,这也是春苗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追求者的家庭情况,原来是这么的……遥不可及。
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幺妹轻轻勾了勾姐姐的手,咱们家也不差呀!现在一年挣的钱可是干部家庭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退一万步说,哪怕崔家还跟以前一样贫困,那也是凭自己能力吃饭的呀,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们在村里走了一会儿,遇到不少当地人,有的干活回来,有的下班回来,都好奇的打量着他们。毕竟,这附近外地人是不少,可那是蛇口,这个村子距离工业园还有二十多公里呢。
周文良带着他们,来到另一户人家门前,这家条件好多了,是一栋漂亮的三层小洋楼,大门敞开,几个孩子在院里跑跳着玩耍,还有两只小黑狗“汪汪汪”的冲陌生人龇牙咧嘴。
原来,这是周文良知道春苗在找卖地人家时,通过自己的朋友关系帮她打听到的。这户人家的儿子闺女都在香港工作生活,改革开放前就在香港定居的,只是以前被当作有“海外关系”,老人孩子没少被生产队穿小鞋,现在开放了,儿女已经给他们向英国政府申请了移民,下个月就要走。
而且,因为打定主意以后都不回来了,儿女让他们把房屋土地全卖掉。村里想要接手的人不少,毕竟这么大一栋三层楼看着就眼热,可因为记恨以前被他们欺负,老两口都不同意。
现在来了外地人,又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跟村里其他人都没有牵扯,老两口也很痛快,房子加土地八万块,全给他们。
虽然在这年代来说是天价,可对皮革厂来说还真不算什么,顾家父女俩当即同意。
还想帮他们砍价的周文良:“……”
这可是八万块啊!
而且,对方还有个要求,如果能兑换成港币的话,可直接一口价给他们少五千块钱。七万五千块人民币约等于二十三万港币,这可真是会为难人的。
这年代外汇管理不是一般严,外籍人士兑换不了人民币和各种流通票,只能将外币兑换为外汇兑换券进行消费,过程复杂不说,还有额度限制……想要兑换如此大量的外汇,就是顾学章也没法子。
那家人见他们实在没办法,也就不说什么了,只约好明天上午十点去办手续,四人这才来到蛇口。天已经黑了,可工业园一片灯火通明,码头四处还是“轰隆隆”的货轮汽笛声,码头上的工人们熙熙攘攘,宛如白昼。码头两侧的白墙上,是红漆写的“时间就是效率”几个大字。
就连码头不远处也有几个小食摊,支着几张简单的木桌子木板凳,风炉里是燃得通红的蜂窝煤,大锅里热气腾腾,不断有人上岸吃东西,不断有人吃好抹着嘴离开……
幺妹惊讶得“啊”一声,张大了嘴巴。
蛇口的夜晚不是夜晚,就是白天!
顾学章也愣住了,这跟他们在报纸上看见的蛇口,仿佛不是同一个地方。
或者说,报纸上的只是白天的蛇口,而夜晚的蛇口才是真正的,鲜活的,富有活力的蛇口!
春苗和周文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等场面了,笑着解释道:“只要不下雨,码头上都是来往摆摊的人。”
今儿天黑前下过一场小雨,幺妹惊讶的问:“难道平时比这还多吗?”
春苗点点头。她刚看见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甚至比他们还吃惊,在她有限的二十年人生里,大半夜卖吃的还真没见过!哪怕国营食堂也是晚上八点准时关门下班的,听说码头上的小吃摊能卖通宵!
于是,几个人也不去别的地方了,找个干净的摊子坐下,点了四碗面,随便将就着吃点儿。
面食摊老板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朴素,一双玫红色尼龙袜分外亮眼,背上还背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怪辛苦。
幺妹最擅长跟人搭讪啦,“阿姨,你们家小妹妹几岁啦?”
女人也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马上四周岁,现在睡着了好容易安静一会儿,白天可闹腾。”
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揪,大大的脑袋软软的趴在女人背上,两只小手还“投降”似的举在头顶,两只长长的小腿从背带底下露出来,晃荡晃荡的踢在妈妈腿上。
女人每走一步,就要被睡梦中的女儿踢一脚。
“阿姨怎么不把妹妹放家里,背着干活太辛苦了。”小地精四岁的时候已经知道心疼妈妈,不让妈妈背着干活了。
女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