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城二十里开外,一个名为鸡鸣村的地方,有一户赵姓人家,家中五岁的小女儿便患有先天耳疾。
与温阳郡主年纪相仿,洛央心中愈发欣喜了,当即便收了诊摊跟着那名货郎赶去了鸡鸣村。与她同行的还有廉王派遣过来的亲卫,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洛央才不担心自己此行的安危问题。
待到了那鸡鸣村,洛央才了解到那赵家的男人是名猎户,孤身一人多年才娶了个妻子,生了女儿,谁能想到女儿生下来三岁多忽然发现她竟然听不见声音,这对赵猎户与其妻子来说,真可谓是晴天霹雳。
近两年,两人也不是没抱着女儿求医问药过。家中原先还有的那点积蓄也在一次次的看病求医中耗费了个一干二净,苦药汁子倒是喂闺女喝了不少,可听不见就是听不见,两人心中早已绝望。如今只一门心思想着再生几个孩子,往后叫他们好好照料这个大姐的余生。
可谁能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名气大到连鸡鸣村都有耳闻的京城神医竟主动上门帮忙医治女儿的耳疾,费用还收取的极为低廉。
一时间,夫妻二人喜极而泣,只恨不得立刻冲洛央跪地磕头。
洛央行了这么久的医,自是对古代重男轻女的陋习早已看透。如今见到这样一对爱护女儿的夫妻,心中欢喜欣慰都来不及,哪里会让他们对她磕头。
细细给那名叫青娘的女童把完脉后,洛央便在心中定下了医治方法。前头一切聊得都很顺利,唯有那赵家夫妻听闻洛央还要在赵青娘的脑袋上施针,面上犹疑之色顿显。
他们虽然不识字,可也清楚人的脑袋有多重要,一个闹不好,说不定人就给扎坏了。他们的女儿虽说现在听不到东西,可人还是好好的,也特别听话,小小年纪就会坐在小凳子上给她阿娘剥豆子。
这叫他们如何舍得?
见状,洛央还未开口。一旁守候的廉王亲卫却没她这么好的耐心,当场就拔出了刀子架在了那赵猎户的脖子上。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今天不治也得治,容不得他们挑拣。
顿时将赵姓夫妇骇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此情形,洛央立刻开口喝退了这两人。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只是一走神,他们竟给她搞出这样的骚操作来。别女儿还没治好,倒将人家娘老子吓出了什么病来吧。
从长公主到郑王,再到廉王,洛央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所谓的王孙贵胄,傲慢得简直一脉相承,连带着他们身边的侍从、亲卫也沾染到了主子的气息。或许在他们眼中,赵猎户这样的平头百姓,连人都不算。
这样的上位者,真的能切身站在百姓这边为他们思考吗?怕是不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王朝如果不迎来一场大的变革,怕是覆灭也是很快的事情。
洛央面容沉静,心中却控制不住地这般想道。
待喝退了廉王府的那两名亲卫,洛央便替他们道了歉,随后开口解释道,“你们心中有所顾虑,我能够理解。但我可以在这里跟你保证,绝不会医坏你们的女儿。我的诊摊在南城那边极为出名,若是医坏了,你们完全可以直接过去砸了我的摊子,我定不会有任何怨言。不仅如此,就连赵猎户你的关节疼痛,以及令夫人的小腹胀痛,我均能替你们医治。”
乍一听见洛央这样的话,赵氏夫妇哪里还记得刚刚的生命威胁,齐齐惊讶地朝洛央看来。
“你如何得知……”
赵猎户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妻子便已经伸手拉拽了他一下,随即眼神自觉避开那凶神恶煞的亲卫二人组,坚定地看向洛央,“好,我们治。我们夫妻二人身上的病症无所谓,还请神医你尽可能治好青娘的耳疾,她还那般小……”
“我会的。”洛央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是如今天色将晚,不利行针,洛央便先给那赵家夫妻开了一剂调理的方子,让他们先喂赵青娘吃着。待到明日,她便会赶来替那赵青娘行第一遍针,还请他们做好准备。
说罢,洛央便离开了那鸡鸣村。
在她身后,廉王府的那两名亲卫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对于之前的不愉快洛央也没有开口谴责,大家各司其职,洛央管不到他们头上,管了他们也不会听,随他们去吧。待三月之期一到,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以后说不准连面都不会见了,洛央懒得操那份心。
鸡鸣村太远,待洛央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半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洛央便知,时辰定是不早了。
这般想着,她不由得就加快了些脚步。
谁曾想在快要到桐花巷的时候,远远的,洛央便看见一道微弱的灯光于夜风中摇曳。
走近了些,洛央才发现,那灯光竟是裴胤提着的灯笼。
这么晚了,对方一直提着灯笼在巷子口等她。
洛央心中一震,脚下微顿,随后迅速朝裴胤跑去。
“师兄!”洛央语气惊讶。
“回来了?”
“嗯!”
“那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