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很快匆匆而至。
离月此时面色比冬日更白几分,纯澈如星子的黑眸带着显而易见到的仓皇。
看见穆宗到来,漂亮到让这片昏暗、充斥血腥味的窄巷都变得明亮的小侯爷,那双眸子几乎霎时亮了亮:“兄长,你来了!”
语气中含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的一点依赖与期待。
高大沉冷的帝王此时可以称得上是狼狈。
他玄色龙袍下摆因为过于匆忙被什么东西勾出丝,往日平整的衣服如今满是褶皱,许多地方都**带了雪泥,就连发冠也有些歪斜。
离月看见穆宗前来,自然是觉得自己有望被救出。
事实上他心底后悔极了,因为自己的私心一个人也不带就进了长巷,导致他被扎坶尔挟持。
离月余光清晰看见,与扎坶尔一同被关的其他异族人全部都睁着眼睛仰面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与此相对的是受了不同程度重伤的内侍与禁卫。好在因为实力悬殊,被关押的异族人一齐殊死搏斗也不过只放了一个扎坶尔罢了。
但看见这个场景的离月呼吸却有些急促起来。
要知道扎坶尔的手下都死在这里了,万一他心底怨恨一定要做些什么来报仇,比如杀了自己,他也没有一点办法。
穆宗此时定定看着离月,片刻狠狠转开目光,冷厉的暗眸望着扎坶尔:“将平津侯放开,朕让人护送你和二皇子回异族。”
扎坶尔匕首放在离月白皙的脖颈处,鼻尖是小侯爷身上自带的让人心神恍惚眩晕的幽香,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怀中少年带了水雾的仓皇眸子,那双往日殷红如草原鲜花的唇瓣此时一点血色也无,看上去极可怜的样子,让他心生怜意又生出某种捕捉了幼鹿掌控其生死的快/感。
但很快,扎坶尔心底便涌出许多嫉恨与不甘。
这样性命都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漂亮矜贵的小侯爷,竟然一点也没有向自己低头的意思,反将依赖信任的求救目光望向对面深沉狠戾的帝王。
扎坶尔与帝王对视一息,窥见那位往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看似冷静外观下隐藏的狼狈与害怕后,畅快的大笑出声:“二皇子这样的废物,对我们没有任何价值,你杀就杀了。”
扎坶尔没有立刻将自己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尽管他已经打定主意放弃一切带离月回草原。
但表面上,他依然拿出了愿意谈判的态度来,仿佛他只是想要安全回草原一般:“皇上你带着这么多人拿刀围着我,你觉得我会相信在我将平津侯还给你后,我还能完好走出皇宫吗?”
扎坶尔这句话符合在场人心底的预判估算。
但在他这句话落后,大家依然齐刷刷对他投去冰冷的目光。
毕竟,在扎坶尔这句话出来后,被他挟持、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侯爷带了一星亮光的眸子完全黯淡了下去。
他的大氅在争执中早就落地,里面的冬衣在小侯爷身上显得格外单薄。被高大异族人扣在怀中的少年,此时看上去仿佛一碰就碎了般。
离月原本以为穆宗一来自己很快就会被救,没想到扎坶尔一点也没有要和穆宗友好交谈的意思,离月甚至能感觉到扎坶尔将自己扣得更紧了些。
他垂在长袖中的手指轻握,用惶恐哀求的目光望向穆宗:“兄长……”
离月顿了顿,他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让穆宗救自己出去?扎坶尔摆明了暂时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让穆宗放了扎坶尔?万一扎坶尔目的达成逃出生天干脆就杀了再没价值的自己怎么办?
离月心底忐忑又不安,只能期待穆宗给出解决的办法。
最后的结果是离月被扎坶尔带着上了出宫的马车。
离月坐在布置有些简朴的马车里。
作为深受皇恩、十分尊贵的平津侯,自从回了英国公府他再也没有坐过这样布置简陋的马车了。他往日出行乘坐的轿车,内部装饰皆柔软豪华,冬暖夏凉,十分舒适。
娇生惯养了两年的小侯爷,此番因为想要私底下对扎坶尔动手的想法而狠吃了一番大苦头。
外面静悄悄,穆宗将大半的禁卫都撤了,只留下一小队人护送两人到京郊。
即便坐上马车,甚至已经出了禁宫,但扎坶尔仍旧没有松开离月。
他身材高大健壮,很轻易便将离月扣在自己怀中,一只手掐着少年纤细风流的腰肢,一只手虽然不再把玩着沾了许多人鲜血的匕首,却仍然放在离月的白皙细嫩的脖颈上,手指在离月小巧的喉结处暧昧地摩挲。
把离月恶心坏了。
命脉被人把住,尽管离月很厌恶扎坶尔,他依然尽可能表现地乖顺:“你准备什么时候放过我?”
和心目中的草原天神共处一室,扎坶尔仿佛喝了草原最烈的酒一般兴奋,浑身热血沸腾,即便仍然身处危险之中,亦听出离月语气中遮掩不住的逃离之意,扎坶尔仍然能心平气和地暴露自己的所有打算:“等我回了草原,自然就会放了你。”
原本以为最多到了京郊便会被放开的离月听闻此言显然有些慌了,因为扎坶尔的语气是如此笃定,仿佛他们带回下了马车外面就是草原,围过来的都是茹毛饮血、形貌粗鲁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