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光好,插秧农耕忙碌时。
一大早,春溪村的村民就断断续续起床做饭,准备吃了饭去地里干活赚工分。村子里热热闹闹,到处都是炊烟。
村东头的新屋里,门从里头推开,一个身影匆匆进了厨房。
先洗脸洗手,春日的水还有点冰冷,她的手被冻得微红,随意搓了搓取暖,也没太在意,淘米开始煮粥。
米粒下到锅里,趁着水还没开,她绕到屋子后院的墙角下,摘了一把小青菜,洗干净用米汤水烫熟,化开一点猪油和盐巴,搅巴搅巴,就是一道鲜嫩可口的配菜,再从地窖里,捞出冬天腌的咸菜,一起端上桌。
稀粥和小菜,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屋里,就着纱窗投进来的光,将床上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推醒,低声说“英子,起床吃东西了。”
“妈妈?”英子揉了揉眼皮,稍微有点糊涂,但是很快就清醒了,爬起来,坐到床脚,小脚一点一点的去够鞋子,蹦蹦跳跳地下床,牵着妈妈的手,走出房间。
至于床上睡着的男人,英子倒是想叫,看了眼妈妈的脸色,还是老实闭了嘴。
等母女俩都走了,床上的季修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屋顶一动不动。
其实刚才他就被动静吵醒了,但是没有接收到原身的记忆,一直在装睡,免得露馅。
现在四下无人,才有功夫整理思绪。
……
这个世界,季修用的这个身体,是个渣男。
现在是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原身是岗子坡大队春溪村的一个普通村民,身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老来得子,从小被爹妈宠爱着长大。
长大后,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
没做什么坏事,却也没做什么好事。
追鸡撵狗,吹牛划水,和几个所谓的兄弟到处晃荡,一事无成。
不过这些都是季家自己的事情,村里人指点两句,不关自己的事,也就过去了。
原身长到二十二岁时,村里来了几个知青。
有一个叫做李诗悦的女知青,十八岁,年轻漂亮,身上有一种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乖乖女气质,让人看了就觉得与众不同,哪怕是城里姑娘,也没几个比得上她的。
原身对她一见钟情。
单身多年不肯结婚的儿子看上了女知青,原身父母乐开了花,十分鼓励这件事。
原身也难得靠谱了一回,天天追着李诗悦跑,甜言蜜语,细心体贴,又是送被子,又是帮忙干活,废了许多功夫,感动了下乡后正惶恐不安的李诗悦。
半年后,原身得手,两人结婚,分家单过。
没多久,两人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季英子。
这时候原身的懒劲又上来了,不肯再去上工,天天躲懒在家里,闹着要爹妈养。
都已经分家了,爹妈补贴还能补贴多久?
季家那边补贴了三四年,受不了,停了补贴,只能靠李诗悦赚工分养家。
李诗悦对此十分失望,和原身多次争论,让他上进一点。
原身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每次都偷懒不肯去,被念得多了,还会跑出去躲到兄弟家避开她。
李诗悦无可奈何,劝不了,说不动,只能和原身冷战。
直到十月份,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
李诗悦想要上大学,偷偷看书,被原身发现。
那时候村里有许多知青都在看书,甚至放出话来,考上大学就回家,再也不回春溪村。
原身害怕李诗悦也会抛下自己和女儿离开,大吵一架,撕毁了她辛苦找来的书,阻拦她去参加高考。
李诗悦不幸错过那一年的高考,气得发疯。
两人什么事也不干,每天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生活里充满战争,完全疏忽了女儿季英子。
有一天,两人又吵了一架,原身躲出去避难,李诗悦待在房间里,对着撕碎的课本流泪。
季英子看见,想要讨好生气的妈妈,跑去厨房里,学着李诗悦的样子,踩着小板凳做饭。
李诗悦喜欢早上吃稀饭,她就做了稀饭。
做好之后,季英子掀开盖子,想看看成果,脚下的凳子一滑,整个人栽进锅里……
等到李诗悦感觉不对劲,跑出来找女儿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这件事之后,原身和李诗悦都十分自责,想要弥补女儿。
虽然感情不再那么完美,他们却再也没有吵过一次架,相处时彬彬有礼,对待女儿季英子温柔小心。
年幼的季英子不知道毁容会给她的人生带来什么,十分开心爹妈和好。
可是季英子烫伤后留下的后遗症,却一直在折磨着这个破碎的家庭。
每个月的医疗费都是巨大的支出,季家爹妈和大哥大嫂都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们,李诗悦的父母也通过信件寄来了大笔的汇款,依然不够。
直到几年后,季英子还在经受着折磨。
八十年代,原身家里彻底没钱,为了给女儿继续治疗,加入了兄弟组建的一个帮派。
当时的社会风气普遍比较黑暗,因为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