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坚硬的桌案, 身后是灼热的身躯, 许娇被虞烨坐直起来的姿态压得肚子不得不挨在桌子上, 被卡得有稍稍的难受。
寻常人听见虞烨这样的威胁, 早就吓得魂儿都没了, 毕竟光是她最近带兵血洗皇宫的雷霆手段, 就足以将人吓得肝胆俱产, 许娇又是个从小在深宫里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公主,听见这样恩威并施的一句话, 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求饶。
虞烨以为这样的警告已经足够——
谁知怀里的人儿只坐在她腿上左右挪了挪,抬手抵着那桌案, 竭力不让自己的肚子贴在那又硬又冷的东西上,甚至还对她说道:
“嗯, 行。”
“你往后点,别挤我,这样坐着我不舒服。”
虞烨:“……”
她一下子有些不太懂这人究竟有没有听懂自己的威胁。
而且谁来告诉她, 为什么这小家伙对她的态度这样地敷衍?
虞烨指尖的力气稍微重了一点,许娇的下巴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但她却一声不吭,只顺着虞烨的力道往后方看了看,从容地与她对视。
仿佛在问:你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能稍稍往后挪一点吗?这上书房的龙椅实在不够宽敞, 不是很能容下两个人。
虞烨清楚地从她的眼中读出了这些内容, 过了不知多久,她松开手,主动往后退开一点, 让许娇坐的舒服了一些,同时,小姑娘的下巴上已经落了一个深色的指印。
是被她刚才那下给掐乌的。
在那洗净的白嫩脸蛋上格外碍眼,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受了教训。
明明是虞烨自己动的手,但是临到头了,她又是最先觉得心里不舒服的,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之后,这燕国上下得知她身份的人,皆是畏她如蛇蝎,如今难得出现一个不怕她的小东西,她不想这样快地失去吧。
她用古怪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对许娇生出了一点儿愧疚,顿了顿,唤来宫人,吩咐去御医那里取一支玉容膏来。
这是宫里修复外伤最好的药,里面的药材用的都是顶级名贵的好东西,通常是御用的,哪怕是后宫中的嫔妃也没有这个资格使用。
但现在兵权掌握在虞烨的手中,在这大燕的皇宫里,她自然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
坐在她怀里的人听见了那声吩咐,可是只垂着眼眸看着桌角的纹路,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她究竟懂不懂这是什么好东西。
等到上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虞烨再次出声了:
“我欲联合众臣,迎你为帝。”
语气很轻,像是在通知她中午就餐的食谱。
然而丢出来的话,若是给旁人听见了,或许会笑掉大牙。
这许氏皇族总共五百七十六人,其中直系、旁系的男丁都被虞烨血洗,只留下零星的家仆和女子,便算是亡了,就算许娇是公主又如何,这大燕的历史上,还没有女人当皇帝这样荒唐的事情,即便她身体里流着的是皇家血。
许娇眨眼间就已经将这其中牵扯的关窍想完了,可看虞烨这丝毫不像是与她商量的样子,最终,只抿了抿唇,简单地道出一句:
“纵使我在深宫中长大,不知前朝诸事,却也晓得——让女人做皇帝,说出去是要让其他国家笑掉大牙的。”
虞烨漆黑的眼睛里有潮涌出现,似是已经想到了朝堂上那些言官反对的模样,她舌尖轻轻从下唇拭过,不紧不慢地回答:
“无妨。”
“我倒想看看,能将燕桀帝、殤帝那样的疯子捧上皇位的家伙,届时如何能昧着良心,对你这流着许家疯血的却是最正常的人说出反对之言。”
她话说的很轻,许娇却已经能从这只言片语里,看见他日上朝时的血雨腥风。
可是许娇什么也做不了。
她太弱了。
如果不是虞烨突发奇想留她一命,现在她已经是对方的剑下亡魂,即便如此,她也不是绝对安全的,若是有人想要做些什么,她会很轻易和正文里那个被虞烨捧上帝位的短命鬼一样,在这故事里来个短暂的几日游。
虞烨尚不知许娇心中所想,不过即便注意到了,现在的许娇也没有太多的地方值得她刮目相看,她将那一桌子的奏折丢给许娇,美其名曰提前熟悉皇帝事务,随后人就离开了。
只留下许娇单薄的身影坐在那过于空旷的上书房里。
连下人们都远远地避开了。
她也没觉得多么不适应,相反,许娇感觉到了几分新奇,她试过修仙、试过当普通的学生、也试过当演员、当圣女……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皇帝。
不过相对于之前的那些身份,皇帝不太一样。
这个身份后面背负着太多。
接下来的几天,许娇在虞烨安排过来给她上课的那些大臣们身上,深刻明白了这份新工作的难度。
……
虞烨再出现的时候。
许娇正在做《尚书》的作业,大红色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长长的袖子遮住了手臂,只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她一手握着衣袖,另一手拿着毛笔,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落笔的时候沉着气,很有一番模样。
虞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