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松土,它偷偷地看着,真担心这瞎孩子一锄头下去挖到他自己的脚,好在没有。但他毕竟年岁小,这样的活儿太耗体力,他花了好几天才整出来。
然后,阿忙从外头带了十几二十株青色的小苗回来,把这些小苗一株一株地埋到土里。为了保持整齐,他蹲在地上用手比划着青苗之间的距离,一不小心就会被土里的石子划破手。总之他花了一整天把所有的青苗栽种完毕,浇了水,最后带着满手的伤口,心满意足地坐在地边。
它终于是忍不住了,从木椅里跑出来,落到阿忙身边,问:“你种的这是什么?”
阿忙又被它吓了一大跳,结巴着说:“土…土地公公?”
“呃,我路过你家,顺便看看。”它随口道,又问了一次,“你种的什么?”
阿忙赶紧说:“是甘蔗。”
“甘蔗?”它不解道,“我记得你们村子后头就有一片甘蔗林啊,你干吗还种在你家里?”
阿忙老实回答:“是我管甘蔗林那边的李大叔要的甘蔗苗。奶奶说她年轻时爱吃甘蔗,现在老了啃不动了,所以平时都是榨汁喝。每次收甘蔗的时候,李叔都会送几根到我家。”
“所以你何必要自己种呢?”它不解道,“论种甘蔗的经验跟本事,你肯定不如那个李大叔啊,就算种出来也未必好吃呢。”
阿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憨笑道:“虽然我比不了李大叔,但是我也能做到一样的事啊。肯定没有他做得好,但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我奶奶以前说过,世上没有谁是多余的,都是有用的。”然后他又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一片绿油油的幼苗,认真道,“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一想到以后能吃到自己种的甘蔗就觉得好奇妙。”
它想了想,抛下一句:“多此一举。我走了,小孩。”
其实它是想说好好照顾你的甘蔗的,但是它不习惯这么温柔地对待别人,所以还是算了吧。
之后的日子,它天天都看到阿忙在这块小小的甘蔗地里忙碌的身影,对于一个盲
人来说,照顾不会说话的植物实在是个很难的难题。
它远远地看着,心说我是不会去帮忙的,又不是我的甘蔗。
时间一天天过去,排列得歪歪扭扭的甘蔗苗在阿忙的精心照顾下明显拔高了一寸,他每天都会拿根杆子去量甘蔗苗的高度,哪怕只长高了一点点,他都能高兴得在原地蹦几下。
等他的甘蔗成熟之后,一定会拿一根给它吃吧,它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
半夜,弦月当空。
睡得迷迷糊糊的它突觉一股异常的灼热之气从身上扫过,虽只是一刹那,但也足
够惊醒它,因为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它从木椅中钻出来,落到墙头上,稀薄的月色中,院墙外弯弯曲曲的小路上飘过一团暗红的影子,影子行走的路线上,拖出一条熔岩似的痕迹,转眼即逝。
旱仙?这讨厌鬼跑这里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它偷偷尾随,只见旱仙在飞鱼村里绕了一周,最后离开了村子,临走前还在村口的地上写了一个凡人看不到的数字——七。
按照旱仙的规矩,那就是七天之后他会回来,然后飞鱼村会一夜焦土,大旱三年。
它太熟悉这个家伙的风格了,每当上头要以旱灾惩罚人界时,旱仙们就会奉命出动。但这回好像有哪里不对头,至少在它逃跑出来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何处罚人界的命令,何况,上头一旦要出手,那至少是百里之地皆无幸免,从没有单单针对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村落的先例。更何况飞鱼村风平浪静,更无奸恶之事,不至于招来上头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