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做咸鱼第22天(1 / 3)

咸鱼他想开了 迟晚 2137 字 2023-12-17

宫女扶江倦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随即短促地惊呼一声。

声音不大,可薛放离还是听见了,他望了过来。

这一眼,他几近疯魔。

江倦倒在丝毯上,衣衫堆叠,乌发倾泻一地。他皮肤很白,却不是养尊处优那种凝脂似玉白,而是带着病气颜色,像是白雪。

丝毯一片艳色,他又闭着双眼,本就孱弱少年此刻更显得单薄,比云烟还易散开,又比琉璃还易破碎。

他一动也不动,好似了无生机。

恍惚间,薛放离又看见了那个女人。眼前一片红色,既是猩红血泊,也是上窜火舌,女人一身嫁衣,手指攥住锋利刀刃,血珠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笑得温柔,“放离,你听我说。你这一生,来时无人期待,走了更无人牵挂,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

薛放离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步子迈得不沉,也很缓慢,可一下又一下,宫女只觉得一阵骇然,巨大压迫感让她浑身僵硬不已。

薛放离向江倦伸来一只手,还未碰触到人,这只手又掩入袖中,满是血丝眼睛盯着宫女,他冷冰冰地说:“看看他怎么了。”

被这样凶戾目光注视着,宫女惊惧不已,她含着泪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触江倦鼻息。

江倦:“……”

怎么会这样。

他前脚刚昏过去,王爷后脚就赶来了,好像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这也太巧了吧。

他要不要翻个面啊?

如此尴尬场面,江倦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思索了一下,逃避可耻但有用,决定继续装死,不过江倦还是特意控制着让呼吸更为平稳。

“还、还有气,”宫女战战兢兢地说,“王爷,王妃只是昏过去了。”

“只是昏过去了?”薛放离意味不明地重复了她后半句话,每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还不叫太医?”

宫女吓得一个哆嗦,“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仓皇起身,满头冷汗地冲出去。

薛放离低下头,伸手拂开江倦脸上头发,他动作放得很轻很轻,可苍白手背上,青筋全然浮出。

滔天怒火,无尽戾气几乎要将他吞噬,这一刻,哪怕鼻息间萦绕着少年清而浅气息,薛放离也无法再平静下来。

他这一生,活在无尽憎恨与厌倦之中,他什么也不在乎,更不曾想留下过任何人。

除了江倦。

“皇祖母,好久不见。”

薛放离掀起眼帘,平静地开了口,嗓音冷冽如冰。

皇太后抬起下颌,冷漠地问他:“谁许你进来?”

薛放离没理她,只是抬眼看向神台。许久,他淡漠地开口:“皇祖母罚人,向来只罚跪,您让他跪了多久?”

皇太后冷冷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倒是记得清楚。看来那年哀家让你跪了一段时日,你尚且有印象。”

薛放离笑得凉薄,“本王记忆犹新。”

皇太后叹了口气,“怪哀家。住持一早便道你天生刑克,哀家不信,结果如何?”

“你那母妃——虞美人倒是让你生生克死了。”

皇太后感慨道:“还好哀家及时找来了化解之法,才没让你这扫把星再酿成什么灾祸。”

薛放离安静地听她说完,微笑着说:“究竟是不是本王克死,皇祖母会不知道吗?”

“您声称一心向佛,不问前朝事,可心里比谁都清楚,”薛放离说,“不是您不问,而是您想问也问不得,父皇他敬您,但他更恨您。”

“你——!”

皇太后面色沉了下来。

自春深殿那场火后,她与弘兴帝确生了罅隙,弘兴帝足有十年再未踏足慈宁宫,她怨过恼过,可弘兴帝就是不为所动,母子二人彻底离了心。

她深居后宫多年,只是弘兴帝不愿见她,但弘兴帝到底为她保留了几分薄面,只说她一心礼佛,今日竟被薛放离直言说出,皇太后恼火不已。

“哀家才让人把你这王妃接进宫没多久,你就从妙灵寺赶了过来,你对他倒是上心,”皇太后说,“比起哀家,你倒不如担心你自己。他本就是薄命相,也不知捱不捱得了你这刑克命。”

薛放离缓缓一笑,“他如何,不劳皇祖母费心。”

顿了一顿,薛放离问她:“您让他跪了多久?”

江倦先是胡诌一通童子命格,又提起阿难大师,皇太后并未让他跪,但她并不打算如此相告。

——她贵为太后,就算真让江倦跪了,他又能如何?

皇太后笑了笑,“你以为他是怎么昏过去?”

薛放离颔首,眼底一片凛寒。

皇太后又道:“你既然还记得哀家也让你跪过,那也应当还记得如何化解,你若当真对你这王妃上心,不若也替他化解一番。”

薛放离没有搭腔,只是走向神台。佛祖端坐莲台,双目轻垂,眼神悲悯。

他曾在此跪过十余日,身旁就是虞美人尸身。一把锁落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腐烂,看着红颜化为烂泥,他恐惧过,他也哀求过,可无人理会。

佛祖悲悯,他却未受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