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景背过身时, 再看不见他的眼。

他的语气极为冷冽，如往常般嚣肃，甚至带着一股发狠的戾气, “薛浮,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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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景没有认命。

窗缝锁死得密不透风, 一点微光都被尽遮挡在外界，半点钻不进来。房中黑沉沉一片，唯独从中间的古式风灯里映出一点黯淡光芒, 依稀勾勒出两个朦胧身影来。

桌面一旁是薛正景。

另一边是一个身形略微佝偻的老者，他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了一些，被衣物遮掩的相貌也露了出来。发须尽白，脸上不见皮肤老化后形成的松弛沟渠，甚至可以说是很光洁，但就是给人一种极为苍老的颓丧感。

他的眼睛很亮，面容平平无奇——大致就是你上一眼看过他，下一眼便能忘记的平淡样貌。

这样一个除去穿着，哪里都不甚出奇的老者, 却是在风水圈中出了名的“术士”。

和其他同行不同，大多数先生们只帮人看风水、相面、做些祈福的道场。这位据说道行高，做的却都是阴损法子, 帮人争强斗狠, 甚至传闻中会诅咒驭鬼的邪术。人人想得他的助力, 却更怕被他反噬，心中畏惧。

但是薛正景不在乎。

他不管这个人的名声，只想知道这位代号桂木的术士，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在他见到桂木的第一面，便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高居首位的薛正景仍坐在位置上, 他没有起身，目光微微向下一瞥，那些几乎要绞碎一切的狂乱风暴几欲要从眼中冲出来。他轻轻吐出一口烟，因为近来的药物治疗影响睡眠，他很久不曾休息，眼下凝着一层黛青色。

这样的外貌形容放别人身上，是会显得很颓废的。但一换成薛正景，就只给他增添了更多的危险感了。

连桂木这种亡命徒，身上的肌肉都下意识紧绷起来。

“我只要你做一件事。”薛正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像借着桂木，在注视着什么人，“起死回生。”

什么样的人钱最好赚？

愚蠢到想改变这世界上最基本的自然规律、改变生老病死的人。

面对这种接近荒谬的要求，桂木却没显出任何异常神色来，他甚至真诚提出自己的要求：

起死回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求死亡时间在七日之内，且尸身不得受到任何形式的损伤。

而从薛正景骤然间更暴戾的气息来看，这两点恐怕没有一点是符合的。

桂木从善如流：“如果不符合要求，只能选择另一种要求更宽泛的术法了。如果您只是想让亲近之人回来的话，倒不妨一试……”

术士在薛正景那双野兽般眼眸的注视下，扯动唇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狰狞的笑容来。

他轻声道：“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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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尸还魂这样逆天的术法，当然是要付出许多代价的。

报酬不提，桂木借由这个理由疯狂揽财外，还需要数额巨大的各类奇珍异宝。

有些珍宝灵器，可以买，可以“借”，但更多的却是被收在其他术士手中，甚至有些是由某些世家收藏，代代相传的异宝。

桂木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要么骗、要么偷、要么抢掠。他以往虽然声名狼藉，但还没有这样嚣张气焰的时候，光是抢宝贝这件事，就将许多世家给得罪死了，很快有人来寻仇。

但却是被薛家出面，一一保下来了。

这还是薛正景亲自出手的，许多人不仅不能再追究，甚至还得面上摆出好颜色，恭敬又“心甘情愿”地供上更多的宝贝，让薛家和桂木术士收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这些小龃龉——要想要些什么东西，大可以直接提嘛，自然双手奉上。

简直是打碎牙和血吞。

薛正景不在意那些奇珍异宝，到底是像桂木说的那样，会用在借尸还魂的仪式当中，还是被满足于桂木用来敛财的私欲。这些都没什么好在乎的，他只要他的目的能够达成。

久而久之，许多人都知道桂木在薛家庇护下做事，也不怪他小人得志成这幅模样，行事也愈加肆无忌惮。

那些世家们，也早在私下议论开了。不懂薛正景为何收了桂木这种人做幕僚，简直弊大于利。

毕竟桂木的名声太臭，其他世家用他，或许可以说是利益熏心，只能兵行险着了。但以薛家这样的顶级世家，如此体量，其实是完全没必要借助那些鬼神之说的，毕竟就算再锦上添花，也不可能使薛家的地位再有所增长了。

薛正景这样的人，难道还会有什么“有所求不得”吗？

到底是薛家的事，其他人不敢多议，私下讨论两句便罢。真正感受到有变动的人，其实还属薛氏内部的掌权者。

譬如薛浮，在例行汇报的时候，便提到了被转出的巨额现金流。

“虽然是您的个人财产，”薛浮很平静地汇报道，“但因为数额巨大，已经引起了国家层面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