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之所以会定在会稽郡那里,那是有原因的。
话说这艘承载量不小的大渔船,是船老大自己私有的,而船老大又是海城郊外临海边镇子上的人,同样遭遇了干旱的袭扰,又因为自己一家在这饥荒战乱肆虐的北地活不下去了,没法再在这里讨生活,为了有个活路,这才决定开着家里最值钱的家当去逃难。
可整个北地都乱,去哪里才能安稳的过日子呢?
想来想去,最终船老大放弃了去北鑫狗子统治的元都,反倒是瞄准了南黔。
他有个好不容易再联络上的亲戚,是在当初大黔之乱时逃到南边去的,亲戚就在会稽郡安的家,在那里扎根下来不说,日子过的很不错,起码比自己在北地强。
在北地再次乱了起来,还灾荒逼人没活路的时候,船老大才毅然决然的下定决心,打算带着全家以及愿意跟随自己南去避祸的手下、亲友一道往南逃亡。
既然要去,既然有船,还不算小,能载人,船老大自然是想着,趁着北地危险,大量的灾民都想求活路的时候狠狠捞一票,手里有了本钱,到了南黔也好生活。
所以咯,这也就是船老大冒着巨大的风险,跟许多停靠在海城郊外私港里偷偷拉客的渔船一般,干一样事情的根本原因。
既然是想挣钱,要逃命去,船老大自然是小心谨慎的很。
船开了以后,船老大就带着人过来,收缴后头上船时,来不及缴纳船资的一小部分人的时候,就跟大家都打了招呼。
说是他们这艘船一直往南去会稽郡,南下途中,在不抵达南江口之前,他们的船是绝对不会靠岸停泊的,因为那样太危险,谁也无法保证,他们的船靠岸后还能不能再度出发。
船老大自认赌不起,也不想赌,他就想捞两个钱,平平安安的去到南黔安家落户而已。
所以哪怕他们自己的补给也不充足,一天一顿干粮都困难,船老大也坚决的不靠岸。
饿了就海钓,从海里找食物;
渴了就接雨水;
要是运气不好,遇不到雨水,那就生生的靠熬着;
先前家乡大旱,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眼下到会稽的这段距离并不算长,实在渴了就抓鱼喝鱼血,怎么也能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仗着水性好,一个个都是渔夫出身,海钓什么的很是拿手,日日捕到的鱼,船老大自己便是不吃,也会拿出一部份在船上兜售,可谓是把商人逐利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船上的灾民一路逃荒,手里还能有水有食物的人不多,好不容易上了船,即便心里骂死了船老大黑心肝,在饿的渴的受不了的情况下,但凡是手里还能拿得出银钱的,都忍不住的会跟船老大高价买那他们根本吃不惯,腥臭死个人的海鱼充饥,而且还是生的!
毕竟离着船到南江口,可以下船,可以补给还早着呢,还得在海上飘很多天呢,人不吃东西哪里行?
在船上可不比陆地,在陆地上,天再旱,土地再贫瘠,有本事的人总能弄到一口吃的,可在船上,再有本事的人,手里没有家伙事,还被船老大等一干人看着,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憋屈接受。
要么饿着熬,等着死;
要么花钱买吃的,盼着活;
要么自己手里还有食物,俭省着凑合;
没有第四条路。
“唉,纪九,你知道眼下咱们到了哪里了么?”。
他们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沿着海岸线一直往南漂了这么久,望着远方影影绰绰的陆地,在始终不曾靠岸的情况,肖雨栖心里都打起了鼓,不由的有些个懵逼。
一日日的下来,再能隐忍,肖雨栖终究是忍不住的拉着身边这,一直不动神色把自己护在内围的人询问起来。
纪允收回眺望远方陆地的视线,低头垂眸,看着拽住自己衣袖的小手,他朝着肖雨栖投来安抚的一笑,手不自觉的抬起,反手回握住撩完就想跑的小爪子,用只他们俩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安慰道。
“要是我没估计错,该是要到沪渎,那里就是南江的出海口了……”。
从上船后一路来,虽然中间没有停歇,不过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心里暗暗算计着,一刻都不曾懈怠。
通过水流,风速,还有时不时从船老大那边得到的讯息等到,总总计算汇总来看,他们离着南江出海口的沪渎镇不算远了。
“哦。”,得到这个答案吗,肖雨栖点着头,随即想到什么又问,“那到了沪渎,抵达南江口后,船老大他们要是靠岸的话,纪九,咱们上岸吗?”。
面对肖雨栖的这个问题,纪允顿了顿,想着自己的打算,就眼下内乱的南黔,自己一个‘死人’,最好是继续死下去,此刻还不是露面的好时候。
于是乎,纪允摇头,“不!栖儿你呢?有想去的地方吗?我暂时还不打算上岸,且先陪你走一遭如何?再说,答应你的事情,我还没有办到,你放心我离开?”。
看这话说的,也忒会抓重点了些。
当然,却也正中自己这个贪财的糖公鸡的下怀。
想了想,知道身边的家伙不怕鬼了,肖雨栖随即便轻声的道出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