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小兔崽子的狗屁!老子就是大夫,你去请谁?!嘴里吐不出个好字,嚷嚷着咒谁呢!”
气势汹汹的,魏二爷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外祖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师老爷子瞪冷笑,“真以为我老糊涂了,精神错乱呢,老子连你三岁尿裤子,五岁还躺床上拉屎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堂中人掩嘴窃笑,当着诸多晚辈妾侍的面,魏二爷臊得一脸通红,讷讷道:“……您老人家说这些做什么!”
师老爷子没应声,扭过头冲宁莞扬起笑,声音瞬间低了八个度,白胡子都翘了翘,“师姐,这蠢材是我闺女你侄女儿的二儿子,家里头最蠢的一个,干啥啥不会,脑子里装的全是废材,就一张嘴会瞎说,不必管他。”
魏二爷:“……”我可是您亲外孙!
宁莞抽了抽嘴角。
不过师正说起闺女侄女儿的,倒是叫在场诸人想起了里头还昏着的魏老夫人。
宋姨娘是个很会来事儿的,蹙了蛾眉轻唉一声,露出些焦急慌忙来,说道:“对对对,老夫人还在里头不好呢,大夫还没来,宁大夫老太爷你们二位快进去瞧瞧吧。”
师正还不晓得这事儿,“秀芝怎么了?怎么就不好了?”
宋姨娘刚要出口解释,却叫人打断了话。
“外头到底在胡吵些什么!”
宁莞侧眸,便见一宫装丽人从里屋出来,石榴红的曳地裙摆上金丝挑绣朵朵芍药,腰间禁步环佩珊珊,髻上玉髓串珠流苏轻颤,明艳不失端庄,气势亦是夺目,正是在里头照看魏老夫人的夷安长公主。
珍珠就恭谨地站在她右手后侧,悄无声息地与宋姨娘使了个眼色。
长公主上挑的凤眸含着锐利的刀锋,在堂中一一扫过,触及师老爷子时微微一顿,这才缓下厉色,说道:“原是外祖父到了。”
师正惦记着女儿,问道:“秀芝现在怎么样?”
长公主:“母亲已经醒了,只是瞧着还不大舒服,郑嬷嬷在里头帮着顺气儿。”
“我去看看,我去看看……”师老爷子放心不下,胡乱点点头,拉着宁莞的袖子往里头走,“师姐,快!咱们快去看看你侄女儿。”
宁莞还沉浸在“这么多年了啊”“一晃眼我二师弟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的悲伤里,听见这话,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好尽量保持着面上一贯的浅淡笑意,深吸一口气轻轻颔首,“……好。”
这两人一走,堂中晚辈左顾右盼的窃窃私语。
“外曾祖父的师姐我们该叫什么?”
“如果是真的,你们猜她多少岁了?得九十往上了吧,高寿啊!”
“那么年轻,不像啊。”
“外曾祖父肯定是认错人了吧……”
“有可能是外曾祖父师姐的后人。”
夷安长公主听得眉头直皱,捋了捋袖子,指尖轻划过上头的暗金绣纹,看向魏二爷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刚才到底在吵什么?进去的那人是谁?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还有外祖父叫的是……师姐?我是不是听错了?”
一连串的问话实在叫人头大,魏二爷当真觉得一言难尽,沉默半晌,讷讷道:“大嫂,咱们好像莫名其妙多了个十七岁的姑外祖母。”
“……老二,你别不是脑子摔坑里了。”
魏老二:“……”
夷安长公主摇摇头,决定不理魏老二这向来糟心的玩意儿,拘着堂中晚辈斥了几声安静噤声才回里屋去。
侍女打起帘子,拨开绯玉连珠帐,夷安长公主就看见师老爷子和那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子并排站在床前,绣满幅璎珞的云锦帐里,郑嬷嬷小心地环着魏老夫人的肩头,将人微微扶起,正正面向着那小姑娘。
夷安长公主举步穿过珠帘门,流霞般的锦裙下将将抬起的一脚还没落地,今天刚满六十整的魏老夫人就出了声儿,因得刚刚转醒,声音是虚弱无力的,偏偏吐出口中的两个字儿落在耳中却是惊人得很。
“姑母。”
宁莞默然片刻,“……唉。”
一个真敢叫,一个真敢应。
夷安长公主表情龟裂:“……”母亲,你们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