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几上。
对面的晏三儿见此,瞥了瞥有些不安的曹姑娘,眼中愈冷了两分。
“族老来了。”
有人叫了一声,宁莞也跟着偏了偏头。
晏家族老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走在最前面,拄着一根刻着喜鹊头的桃木拐杖,佝偻着消瘦的身子,外罩的古香缎长衣像是挂在树桠上的布袋子,空荡荡的。
族老紧皱着眉头,浑浊的眼珠子在当头的晏三晏四身上打了个转,旋即落在宁莞上。
嘴皮子抖了抖,蹒跚地走到上首坐下,握着拐杖重重砸了砸石板地,他已经听下人说起了他们来此的原由,也不多问。
肃声道:“你们兄弟俩今日都带人来,既为的是老安人留下来的私产,那就按照往日的规矩来,当着族里各家长辈的面儿,先各自说说,是怎么找着人的。”
晏三儿率先起身,冲上头几人拱手作揖,指了指一边的曹姑娘,说道:“说来也是巧,五日前我往城中悦来馆查账,正好碰见曹姑娘来雇佣护卫,道是要走一趟盛州探亲,我一看便觉着有些眼熟,再听得盛州二字,当下便有些怀疑,忙上前一问,再是细究,果不其然有些牵连。”
晏呈垣腾地起来,亮紫色的衣裳晃得几个老人两眼发昏。
“那我这就更巧了。”他冷哼着,一手摸了摸肚子,“前些日子郗溶约我走了一趟千叶山,结果遭人算计被捅了一刀,可谓是九死一生,眼看着没气了,好运地在山里碰见来采药的宁姐姐,这才捡回一条命。”
晏三儿闻言皱起眉撇过眼,他说这小子怎么还能好好活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真是个祸害,这样都死不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能碰上个姓宁的。
晏呈垣又扬了扬头,“不说其他,光看宁姐姐这模样,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宁莞适时地配合他轻笑了笑。
族老附和道:“是挺像的。”
坐在族老旁边的晏家三叔公却不认同,“长得像也不能说明些什么,这世上长得像的多了去了,光凭长相未免太过草率。”
族老点点头,眼角皱纹堆叠,愈加慎重,“说得在理,那就继续,两位姑娘,你们怎么说。”
宁莞轻抿起唇角,谦让道:“曹姑娘先请吧。”
曹姑娘飞快瞄了旁边的晏三少一眼,想到那千两纹银,压下心间的惴惴不安,声音清亮,“我祖母姓宁,她老人家那一脉的先辈里确有一位单名莞字的,坟便建在离京不远的邺城郊外。”
晏家三叔公说道:“是,前日呈棋传消息来,我便叫人先去查过,这位姑娘祖母确实姓宁,查了族谱,里头是有个单名莞字的先辈,邺城郊外也有一座古坟,碑文虽瞧不大清了,但隐约能辨得名字。”
曹姑娘心头一松,含唇抿笑坐下,晏三也愉悦地挑起眉。
只要有坟在,一切都好说。
晏呈垣心头发急,这晏三分明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族老心中也有些思量,抬眼看向宁莞。
宁莞当然没有坟的,毕竟她还没死,活得好好的,但话不能直说,只道:“我姓宁,祖籍盛州,先辈走的是火葬,一抔骨灰洒出去,并未留下什么坟来,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找了这么多年才会一直没寻得踪迹。”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略有低,毕竟话里的主角是她自己,说起来听着哪儿哪儿都不对。
晏三嗤笑道:“连座坟都找不到,自然随你怎么编了。”
族里人也一一附和道:“当年老安人临死前传下来的话里,是要将东西送到她师姐坟前的。”
“大晋不兴火葬,你这话有些说不通,也比不得曹姑娘的证据有说服力。”
“是啊,证明不得你所言属实,你家中族谱可能翻出来瞧瞧?”
宁莞讶异道:“一座坟而已,又能说明些什么?你们难道就凭这个找人?不过也是,时间过去得久了,也没什么信物,确实找不出什么有力凭证来。”
晏三斜斜靠着椅背,长眼缀着戏谑之色,“不凭这个,难道凭你一张嘴乱诌胡说?这可是好笑了。”
晏二夫人也说道:“就是就是,官府也不能只凭嘴说话的。”
宁莞:“自然不是了。”
晏三冷声道:“那你说个屁呢?浪费什么时间。”
宁莞眉眼轻扬,慢悠悠回道:“晏三少爷这话说得粗俗,真是丝毫看不出教养。”
晏呈垣翘着腿,似姑娘家一般清秀的面庞上浮起显而易见的嫌弃,一边笑嘻嘻道:“就是就是,满嘴屎啊屁啊,也真不讲究。”
晏三一噎:“你……”
宁莞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族老诸人,引了引长袖,慢条斯理道:“其实很简单,先辈乃是商陆先生长徒,在北岐拜师,后回盛州苍露,将近二十载,精通占卜,深迷此道。”
“与其叫那些随随便便即能造假的坟墓当做证据,嘴皮子一碰便奉为圭臬,还不若双方直接试试占卜之术?”
她摸了摸茶杯,“行还是不行,真还是假,这不一试便知晓了吗。”
族老还未说话,皱眉捻须,那表情显然是在做考虑。
晏三暗道不好,急声道:“你也说时隔多年,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