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章(1 / 3)

此处绿穗靡靡, 枝叶相间, 高树林立着,隔得不远处还有一泓清荡荡的浅溪。

宁莞坐在地上, 背靠着一棵槐树, 抓她过来的人连绳索都没用上, 似乎笃定她中了药, 没力气, 也肯定跑不掉。

林中来往有不少人, 皆着了黑色衣。

宁莞抬起头, 杏眸里含着溪水面儿上的粼粼波光, 静看着一方斜阳浸水, 敛尽余晖。

天色一暗,那些人便架起柴堆,点了几处火, 三五围坐,以烤鱼和野果干粮之物饱腹。

她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脖子,注视着天上星河打发无聊又漫长的时间。

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 拂面凉爽, 围坐在火堆旁的诸人也骤然起身,往溪水边退去。

来了。

事到如此, 宁莞倒总算是微松了一口气,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每日提心防范,总不得安宁, 还是这样一了百了,尽数解决了痛快些。

宁莞循着动静看去,繁叶千枝,青青一树。

来人头戴斗笠,身穿着一袭交襟束带衣,浓黑如墨,与夜无异。

曲腿坐在树上,一手横着剑于膝,一手拎着酒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太暗叫人生出了错觉,倚在婆娑树影里的水风岚,比起当年在北岐初见时,像是更多了几分沉郁与冷戾。

笠上短纱遮覆了眉眼,酒水润过的声音,平而冷的。

她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宁莞继续胡乱折着手里薄薄似刃,又锋又利的野草,淡淡道:“什么东西?”

水风岚又喝了一口酒,“这么说,你不知道。”

宁莞:“你不说是什么,我如何知晓。”

水风岚嗤了一声,“嘴皮子倒是会绕来绕去。你们宁家藏有的晋皇室之物,交出来。”

她斜睨道:“动作痛快一点,也省得跟你父亲叔伯一般多受苦楚。”

宁莞绕着细长碧叶,不紧不慢的,“你找了二十几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急什么。”

水风岚冷冷一笑,随手掷去,只闻哐当一声,瓷坛碎地。

烈酒烹火,焰气骤地腾烧,一跃三丈,照得这一片林子都亮堂堂的,热浪也随之轰然四蹿。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废什么话?”

宁莞往后一靠,侧了侧脸,避过迎面而来的刺眼火光。待柴堆子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停歇了,方才轻牵唇角,“如果我说没有呢。”

水风岚:“既然不在你这儿,杀了便是,总归你还有一双弟妹。幼犊小儿,不过易如反掌。”

她话中之言,好似饮水用食稀松平常,宁莞抬眼,“阳嘉女帝虽手段强硬,雷厉风行,却从不滥杀无辜,阁下在大靖行事无忌,几百条人命,血债累累,可是坠了她的名声。”

水风岚蓦地直了身,眼梢堆敛的阴翳渐浓,目下含了三寸寒冰。

宁莞对上视线,“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水风岚跃然落地,阴声道:“少在这儿攀扯女帝!”

“他们本就该死!”

烂泥里的区区秽虫,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对陛下评头论足,污言侮语。给他们留个全尸,她已经很克制了。

宁莞语声凉凉,“宁家数十人,从未有作奸犯科之举,与你更无仇怨,如何该死?就为一个晋皇室的传言,你屠我满门,杀我叔伯,害我亲父。女帝在位二十余春秋,没得知晋物去处,也从没下过杀令,如今驾崩不过两载,你便一意孤行……为北岐皇室江山添诸孽果。”

宁莞抬手指了指天,“水风岚,你可真对得起她。”

水风岚下意识往上看了看,繁星一带,参然垂影。

她肩头微颤,笑出声来,凝视良久,突忽一收,转目厉然,露出尖锐的锋芒,“你闭嘴,你什么都不懂,我是在了却陛下的遗愿。”

宁莞拍掉衣裙上的草屑,眼中一片清润,打破道:“你只是在了却你自己的遗憾。”

“一个任务,二十余年,你连一件像样的事情都没替她办成过,是你愧疚,是你遗憾,这哪里是女帝的遗愿。”

宁莞想起一些话,她道:“阳嘉女帝惯来惜才,尤好提携仕女,而在她口中擎天架海,惊才绝艳的你,偏偏得了这样一个本不知真,本不知假的任务,远离朝廷,奔赴大靖,一晃就这么多年,也未曾催促过一句。”

水风岚眯起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莞抿唇,“说到底,女帝对于晋皇室之物并无过多在意,以这借口,不过是因为水家庄就在大靖疆域,叫你回家罢了。”

“你早年在六芒寨受尽苦楚,心性冷漠,为人阴戾,一旦行差踏错,即是万劫不复。她待你如亲女,诸番告诫警示,你倒是不领她一番好意。”

“闭嘴!”水风岚手撑着剑,牙齿一错,打断她的话,夜幕苍苍下,斗笠下的那张脸上沉暗暗的,犹如幽海之中的水,翻腾涌荡。

过了好一片刻,宁莞听得前方哧地一笑,“惯是你胡说八道,听你在这儿胡诌乱语。”

她深深压着嗓子,冷言道:“行了,我再说一遍,把东西交出来。”

宁莞只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