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欣在厂里勉强算是吃好喝好,就是有点孤独。
她住进来之后才知道,宿舍的安排会按照籍贯来分配,可见原来没少因为这些事有矛盾。
兴化这样的小地方,外出打工的人并不多,大家回去一趟难得,过年基本都会晚点进城。
因此她还有几天的独居生活要过,可谓是卧床不安——只要人躺在床上,就得下来再检查一遍门锁。
出门的时候也得看好几遍,一步三回头地走着。
她这会是下班回来换衣服,耽搁一会后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外走。
虞万支看着手表都有些担心起来,心想都说好的六点见,寻思要不要让保卫科的人帮忙喊一下——这个喊是用大喇叭,整个厂的人都能听见,多少有点兴师动众的架势。
好在闻欣很快出现,看他的眼神格外亲切道:“等很久了吗?”
虞万支觉得这个状态和小别胜新婚没关系,非要说的话估计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他不自觉心里一咯噔说:“没人欺负你吧?”
这个倒没有,闻欣摇头说:“都挺好相处的。”
大家见面能打个招呼。
虞万支松口气说:“那就好。”
又连连问道:“厂里忙吗?伙食怎么样?”
他问得简短,闻欣答得啰嗦,跟报菜名似的把食堂有的菜色都说出来。
活泼得像只百灵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虞万支记得媒人说她稳重得很,在家不太爱说话,比姐姐妹妹少点活泼,现在看来又完全不一样。
他也没都听进去,只顾着找工友推荐的那家饺子店。
闻欣就想找个人说话,那是一长串地往外冒,叽里咕噜个不停,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说:“咱们去哪啊?”
虞万支都带着她走半天了,无奈道:“现在才问,也不怕被人卖了。”
闻欣才不怕,理直气壮道:“我是你媳妇。”
世道险恶,媳妇又怎么样,往东拐那片多少良家妇女都是家里男人逼着出来做那种事的。
虞万支道:“外面坏人多,你别谁都相信。”
闻欣越发振振有词道:“我是相信你!”
莫名的她就觉得虞万支不是坏人,况且大家还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
虞万支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里,半晌说:“那除了我谁都别信。”
自打改革开放,东浦就乱得不像样,小偷小摸都不算事,杀人放火也是隔三差五就有。
闻欣也只认识他,信誓旦旦道:“我肯定不会随便跟别人走的。”
这事虞万支已经叮嘱她好几遍,要出厂一定得叫上他一起。
虞万支看着她这张脸都想叹气,一时不知道把人带出来是不是好事。
他猛地停下脚步说:“好像走错了。”
闻欣是跟着他转,也停下来说:“那要往哪走?”
虞万支不太确定,眯着眼寻找方位。
这一片的房子越建越密,小巷子七拐八绕,他也就凭着工友的几句描述,不由得道:“饿不饿?干脆随便吃点。”
闻欣惦记着好吃的饺子,摇摇头说:“我不饿。”
又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吃饺子好不好?”
虞万支哪怕是铁石心肠,都得败在这一招下。
他路过小摊买了个地瓜说:“先垫垫。”
地瓜拿报纸包着,烫得人只想丢在一边。
闻欣可怜巴巴一张脸,左手右手换着拿。
虞万支接过来剥开皮递过去说:“快吃,脏得很。”
都是土路,自行车一过去那灰尘还了得。
闻欣就着他的手咬两口,摇头说:“居然一点都不甜。”
老家的地瓜就很甜,吃起来跟蜜差不多。
随手买的质量就是参差不齐,虞万支道:“街上以次充好的很多。”
要不说得睁大眼睛买东西,他这不就吃一亏了。
闻欣都想扭头去跟人家吵一架,虞万支拉住她说:“这一片都有人罩着,我一个人可不够挨打。”
摊位费不是白交的。
听上去这么吓人,闻欣道:“怎么觉得东浦一点也不安全。”
好像处处危机四伏。
虞万支道:“人太多,管不住。”
这一片治安队的人就有千来号,可还是架不住案子多。
闻欣随便一打眼就好几百个人,乌泱泱看不见头。
她都怕一错眼跟丢,拽着男人的衣角说:“怎么还没到呀。”
虞万支现在是压根找不到地方,斜眼看有家饺子店,说:“到了。”
闻欣不疑有他,进去看着餐牌说:“馅好多种啊。”
她只吃过白菜和白菜肉两种,什么虾仁玉米的是闻所未闻。
虞万支向来只吃素的,扫一眼说:“想吃哪个?”
闻欣点兵点将没点出个头绪来,眼睛一转说:“你能吃几个啊?”
虞万支觉得自己的肚子是没饱的时候,估摸着说:“半斤。”
一般六个饺子一两,半斤就是三十个。
闻欣是只能吃二两,说:“咱们一样点一两行吗?”
虞万支看着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