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在一顿一顿的不适中缓缓醒来。眼前看到的是绿树丛丛,耳边听到的是虫鸣鸟叫。她一动不动,脸庞靠着有弹性的温热躯体,意识越发清明,她被一个男人背在背上。并且这个男人气息太过陌生,不是邢慕铮。
钱娇娘回想自己先前应是在江梓驿馆换衣裳,不知怎么的就昏倒了。现在看来…她是被绑架了。钱娇娘眼神变冷,她缓缓抬臂,伸手抓头上的簪子,却抓了个空。她的簪子,不见了。
绑匪停了脚步,他转头,露出一张大胡子脸,“醒了?”
那绑匪将她放下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捆绳子,将钱娇娘的双手并拢,慢悠悠地拿绳子在她手腕上缠,一双鹰眼还紧紧盯着她。钱娇娘盯着那张陌生的脸庞,竟是只有两面之缘的方姓衙役。
“…方衙役,你这是做什么?”钱娇娘问。
方雄咧嘴露出白渗渗的牙,“你不认识我了?婆娘
?”
钱娇娘眉头微皱。这个称呼…
方雄将她绑了,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吐了点口水抹在脸上,刷刷地把胡子刮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钱娇娘的眉头越皱越紧,原来她认识这人,而这人早就认出了她
乾山匪首方雄。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大摇大摆地以衙役身份出现在江梓,还给邢慕铮还黄金。
方雄刮了胡子后是一张粗犷的脸,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鹰眼鹰勾鼻,戾气十足。他刮胡子时刮出了两道血痕,但他并不在乎,而是吐了口口水在地,伸出大手捏了钱娇娘的脸,“认出你男人了么,婆娘?”
钱娇娘淡淡道:“你没死。”
倘若要问钱娇娘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方雄。
她与方雄的孽缘就是在回玉州途经宝花县的时候,邢平淳咳嗽不止,偏偏她那会儿连看大夫抓药的钱也没了,钱娇娘只能自己上山采药。那会儿钱娇娘还不知道乾山有土匪,她采到了药要回时却下了大雨,她
躲进一个山洞中,中了毒箭的方雄也在洞中。他那会儿整个人脸比雪白,瑟瑟发抖,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钱娇娘起了怜悯之心,死马当活马医,为他吸出毒血包扎了伤口,还从自己抓的草药中找了几味叫他吃了。雨下了一夜,钱娇娘守了他一夜,第二日方雄真好了。钱娇娘只道自己做了功德松了口气打算回宝花县,岂料这白眼狼竟将她打晕绑回了山寨,还要她做压寨夫人。钱娇娘拒绝过反抗过,但被方雄甩了两鞭子关在柴房,过了几日竟真给她披了一身红裳押着他跟他拜堂。幸亏当晚寨子里的人全借故喝得烂醉,方雄也醉了个七八分要跟她洞房,钱娇娘虚与委蛇,趁方雄不备拿玉枕砸了他好几下,直到他后脑勺满是血一动不动,她才换了方雄的衣裳趁夜色逃走。她在黑漆漆的山中提心吊胆摸黑走了一夜,亏得没有遇上野兽毒蛇,让她跌跌撞撞下山回宝花县接了邢平淳。
没想到今日居然又在江梓遇上她,而且他竟还又将她弄晕了绑了。
方雄蛮横地捏她的脸,“老子还没干死你,阎王爷都替我亏得慌!不就甩了你两鞭子么,你他娘的居然
敢把老子打得一头血,老子回去干死你!起来,走!”
“不老实,老子又拿鞭子抽。”方雄粗鲁扯了绑着钱娇娘的绳子,让她起身赶路。钱娇娘不想多受罪,并不反抗跟着他走。她边走边冷声道:“你今儿早上才跪了我,不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定西侯夫人,是邢慕铮的妻子,这样的奇耻大辱,你说他能放过你么?”若是不怕邢慕铮,方雄定然不会还那两箱金子。
方雄拉扯着她,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上,“老子谁都不怕!再说你先跟我拜的堂,还敢嫁人?那是偷野汉子!”
“我十五岁就嫁给邢慕铮了。”钱娇娘语调平平。
方雄噎了一下,扭头瞪她。原来她当初说她是人妇竟是真的,“你那崽子也是真的?”他记得她说是上山给儿子挖药的,但他不相信,她那样跟撒了层雪似的人儿,一点儿也不像有夫有子的妇人。
“当然是真的。”
方雄摇头晃脑,啧啧几声。他再瞅钱娇娘几眼,印象中的她很瘦,浑身就剩把骨头了,现在胖了些,也
娇了些,像被男人滋养的妇人。方雄肚子像被点了一堆火。他知道这么些年不见,这婆娘定然是嫁人了。可他就是忘不了她为他吸毒血的模样,就像被烙进了他的心肝里,想忘也忘不了,烧得他心里难受。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她,他后来听一个镖师口音与她相似,得知她是玉州一带的,他就带着兄弟往玉州来,只是玉州是邢慕铮的领地,他还没傻到送上门去,就先在雾岭山安营扎寨,等安稳下来再去寻她。
没想到,她居然自己出现了。更没想到,她是邢慕铮之妻。他娘的,真倒霉催的。
钱娇娘没放过他眼底的阴郁,她轻缓道:“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跑也来得及。我不会给自己找事儿来揭发你。”
方雄阴恻恻地看她,许久吐了一口痰,“少罗嗦,你是老子的婆娘,就是皇帝老儿来也没用!”他催促她赶紧走,“再说了,大户人家不是最忌讳这种事儿?你被我掳了来,就已经成了不洁的女人,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