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
裴渡知晓她脱力,特意向一名女信徒寻了间房屋,把谢镜辞稳稳当当放在床铺。
杂技道具安稳落地,他显而易见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从屋外听见谢疏的嗓音。
之后就是照例的善后工作,裴渡出门为她爹娘讲述来龙去脉,谢镜辞呆呆躺在床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热。
明明裴渡的手掌冰冰凉凉。
“总而言之,此番有惊无险,等你们回去,可以去烧高香。”
当时梦魇的攻势又急又密,谢镜辞难免受了点伤,当时情况危急还不觉得,等这会儿坐在床上,才觉出钻心刺骨的痛。
云朝颜为她擦好伤药,忽而轻声笑笑:“小渡还是很靠得住,对吧?”
谢镜辞一口水差点呛在嗓子里:“干嘛忽然提他。”
“你可别忘记。”
容姿清绝的女修微扬柳眉,抬手点在她眉间,意有所指:“你们二位还有婚约在身。当初你爹物色了那么多少年英才,能入谢小姐法眼的,可只有他一人。”
她说着一顿,笑意更深:“你应下婚约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思,不是么?”
“我――”
谢镜辞噎住。
她当然记得,那日谢疏向她提及婚约的情形。
可她究竟为何答应,彼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今细细思索,全是一团乱麻。
对啊,她一心只想同他争个高下,怎么会应下与裴渡的婚约?
谢镜辞想不出答案,正在出神,忽然听见云朝颜“啊呀”一声。
她从纷繁思绪里抽身,甫一抬眼,就见到立在门口的裴渡。
他似乎没料到云朝颜会在房内,显出一瞬的拘谨与怔忪,本欲开口离开,却被云朝颜抢了先:“我正要去村里看看,可巧你来了。”
谢镜辞陡然睁大眼睛。
――才没有!你明明刚刚还在很趣味盎然地八卦!
云朝颜对她的反应不做理会,起身笑笑,看向少年手里端着的瓷碗:“这是给辞辞的药?”
药,还是液体的。
谢镜辞的表情更加崩溃。
什么惊才绝艳的少年第一剑修,这就是个厄运神。
裴渡乖乖点头:“这是谢前辈准备的灵药,能让谢小姐尽快恢复体力。”
“哦――”
云朝颜意味深长瞥她一眼,面上笑容不改,甚至有逐渐加深的趋势:“那你可得让她好好喝下去――我先走了,多谢你能照顾辞辞。”
――这个恶毒的女人!明明知道她最讨厌喝药!
云朝颜来去匆匆,走得毫不留恋,临近出门,回头朝谢镜辞抿唇笑笑。
裴渡一如既往地呆,领着那团萦绕的热气一点点靠近,她还没尝到味道,就已经被苦味熏得皱眉。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在猝然接近的难闻气息里,谢镜辞下意识想要伸手拒绝,却发现由于没剩下一丁点儿力气,完全动弹不得。
……不是吧。
按照这种情况,她岂不是要让裴渡来喂、喂药?
谢镜辞很想拒绝。
喂药虽然是话本子里经常会出现的桥段,但倘若对象是裴渡,她绝不会生出丝毫暧昧的情绪,只会觉得很没面子。
就像她成了个巨婴,裴渡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男妈妈。
“谢小姐。”
他看出她别扭的神色:“你怕苦?”
“什么叫‘怕苦’,我才不怕!”
谢镜辞脊背一直:“这叫‘不喜欢’,差别很大的。”
裴渡很低地笑了一下,坐上床前木凳。
他没说话,伸过空出的另一只手,修长冷白的手指逐一打开,露出几颗蜜饯。
以他本来的意思,是让谢镜辞自行来拿,等摊开手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剩下。
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裴渡将瓷碗放在一旁,抓住其中一颗,送到她嘴边。
蜜饯个头不大,他又极为小心地捏在尽头一端,谢镜辞低头将它含下时,并未与指尖有所触碰。
然而哪怕只是那股陡然贴近的热气,也能让他呼吸凝滞。
裴渡从未替谁喂过药,今日前来送药的人选其实还有很多,谢疏却满嘴跑马,一边说没用的废话,一边把瓷碗塞进他手里,把茫然的少年往屋子里推。
……他在给谢小姐喂药。
她吃了蜜饯含在口中,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睁圆双眼盯着他手里的瓷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很……可爱。
一见到她,裴渡就情不自禁想笑。
手里的小勺被送到她嘴边,谢小姐出现了短暂的迟疑,像是在努力表现出不害怕的模样,刻意板着脸,将药一口抿下。
好家伙,她大意了。
谢镜辞差点原地成佛。
俗话说得好,我很丑,但我很温柔。人人皆道人不可貌相,然而这碗药,它是相由心生。
长了副黑暗料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女巫穿越来到修真界,做了碗咕噜噜冒泡泡的魔药。
至于这味道尝起来,连猪都要疯狂摇头,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