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 一股风沙迎面扑来。
他大声呛咳着, 环顾四周, 简直惊呆了。
面前这简陋的营房,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就是他以后要呆几年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怎么会被分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迎面走来的老兵皮肤粗糙黝黑,活像是从煤矿里钻出来的, 沈邺又摸了摸自己白皙的手臂, 打了个寒颤。
听说这边水资源匮乏, 洗个澡都是问题,沈邺心里沮丧到了极点。
条件艰苦还不算什么,接下来的魔鬼训练, 才是最叫人崩溃的。
戈壁滩上雨水少,风沙大,太阳毒,短短几天, 手臂和后背就被晒得没法看, 皮脱了一层又一层,嫩肉碰到汗水,这酸爽,疼得龇牙咧嘴。
站军姿的时候, 脚下的水泡磨破,疼得实在忍不住了,他幅度很小的动了一下, 立刻被班长厉声点名批评,骂的他满腹委屈,眼泪差点掉出来。
训练结束后,沈邺一口气跑到营区南边的胡杨林。
这里没人,他可以尽情的宣泄情绪。
他叽叽咕咕的发了一通牢骚,在树干上狠狠捶了几拳‘’,想到几千公里之外的家人和对象,不由得掉了几滴眼泪。
这时,他才发现林子里其实是有人的。
沈邺个子不矮,刚好一米八,那个男人比他还高,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挺拔,穿着军装,一双眼睛威严而沉厉。
沈邺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本能的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慑,不敢出声。
男人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觉得苦?”
他的声音非常低沉,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沈邺讷讷地道:“还、还好。”
“还好怎么哭了?你又不是女孩子,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后面一句,语调陡然拔高,变得严厉起来。
沈邺愣愣地看着他,一会儿想,骂人不揭短,这怎么还挑他的伤疤说呢,一会儿想,为什么不能流泪,他也才二十岁,觉得委屈了,哭一哭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看着男人严肃的脸,他什么也不敢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辩解道:“我……我没哭,是风沙太大,迷了眼。”
男人又看了他几眼,没有揭破他,冷硬的脸庞稍微柔和下来。
“刚来的新兵都是这么过来的,时间长了就好了。”这算是安抚了。
沈邺其实还是孩子心性,又刚到部队,没那么多讲究,闻言好奇问道:“时间长了,就不觉得苦了吗?”
男人看着他,嘴角弯了弯,吐出几个字:“不,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说完这句,男人迈着大长腿离开了,转眼消失在沈邺眼前。
他愣愣的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琢磨着他的话。
胡杨林是整个营区里最让人放松的地方,沈邺很喜欢这种沙漠戈壁里独有的树木,经常训练完后往那边跑,十次有那么五六次都能碰到男人。
从别人的口中,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男人叫冯起云,职位是团长,因为训练方式有如魔鬼,加上性格冷淡,老兵们提起冯团长,都是又畏惧又敬佩的。
可以想象,这位冯团长这么年轻就是团长了,肯定有过人之处,沈邺不敢想象自己二十七八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冯团长。”沈邺有些拘束,眼神偷偷瞄着冯起云,眼底是藏不住的羡慕和敬佩。
冯起云很少跟他多交流,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了。
如他们说的一样高冷,沈邺也不敢往上凑,随意去打扰他。
他有点好奇冯团长为什么常常来胡杨林,据他观察,冯团长经常待在同一个地方,有时候待几分钟,有时候长达半小时。
他什么也不做,整个人就放空的坐在那里,沈邺没读什么书,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词汇来形容:寂寥。
不过沈邺又觉得有些荒唐,这可是训练场上的冷面阎罗冯起云,他怎么能用寂寥来形容他,一定是错觉。
两人经常在胡杨林里相遇,但其实并不怎么交流。
有一天,沈邺的对象不远万里来看他,沈邺知道后,高兴坏了,急匆匆的往招待室跑。见到对象后只知道傻乐,几个月没见,他太想念她了。那片胡杨林里,不知道承载了他多少的思念和情话。
沈邺跟上级请示过后,兴致勃勃的带着对象去食堂。。
打饭的时候,遇到迎面走来的冯起云。
沈邺立马肃容,站直身体,叫了声“冯团长”,虽极力控制表情,嘴巴还是差点咧到了后脑勺。
冯起云点了点头,看了眼他身边娇羞的女孩子,破天荒地问道:“这位是?”
“是我对象。”沈邺声音响亮,自豪的挺起胸膛。
冯起云有点儿惊讶,这女孩子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只是一刹那,很快便恢复了清明,温和的颔首道:“这么远跑过来找你不容易,好好待人家。”
随后与两人擦身而过。
沈邺美滋滋的,他肯定会好好待对象的,不过,冯团长今日跟平时很不一样啊,感觉好温柔,简直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