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 红旗公社,莫家村
临近秋收时,红旗公社小学便就早早的放了农忙假,老师也没有带着学生搞什么学农活动, 可是摆摆手, 让大家回家挣工分去。
而老师们早已跟各大队长打过招呼,可以一起抢收, 挣工分,没有办法,老师的工资总是拖欠着, 一年到头,能到手的只有四五个月的钱。
如果不在农忙假时,累死累活的抢收, 那想混个汤饱也难。
农忙前, 莫大队长不光光只在嘴上喊喊口号, 还让村上积年老屠夫磨好杀猪刀, 有头笨猪仔摔断了前腿, 可惜啊, 还是初年才开始养的大半猪仔,得赶忙要养一头补上。
老屠夫用那毒辣犀利的眼神一瞟,文绉绉的憋出一句:“堪堪过百。”
“得得得,不好分,那就别分了。找几个手脚干净的婆娘来大食堂,就在大食堂做了, 就按人头分。”莫大队长挠挠头皮,没折,那就吃一顿杀猪菜。
刚刚入秋不久,天,正热着呢。
分肉的大事情,每一回都是奶奶跟着爷爷亲自出马,不会让莫兰兰这些个谗嘴的死丫头沾手。
莫大队长说按人头分,那便是不分老幼,一人一块煮到半熟的肉,一人一勺子肉沫汤。
关于是肥肉瘦肉或是半肥半瘦,这个就按着出力多少来分——
比如说,莫兰兰家,一大家子,六个壮年劳动力,六块肥肉;两个老年劳动力加一个半劳动力,三块半肥半瘦;剩下的孩子们全部是瘦肉。
如果十二岁的莫大宝没有去上学,而是编入了少年接班队,那他也能半一块半肥半瘦的猪肉。
当莫奶奶捧着一大木碗的白光光猪肉,当莫爷爷提着一小木桶猪肉汤回家时,莫家十几个儿孙齐刷刷的用目光表达着对那碗猪肉的渴望。
莫兰兰也没有例外,也不觉得丢脸。
“看什么看,该干嘛就干嘛去。”莫奶奶又开始骂骂咧咧,边骂边将手上的大木碗直接捧回自己屋,想了想,喊着:“阿枝,将粗盐送来。老大家的,今晚用肉汤吃顿好的。”
莫兰兰仿佛没有见到小姑喜上眉梢的将粗盐送入奶奶屋,也没有听到大伯娘接过爷爷手上的小木桶,问奶奶今晚是不是吃玉米疙瘩?奶奶重重的哼一声。
这个时候,莫兰兰想着如何从奶奶屋里将这碗肉分一片出来偿偿,越是缺油水,越是觉得肥肉香。
唉,不可能的啦。
只能想一想罢了,奶奶记得很清楚,吃了几片,剩下几片。也不能将锅推给老鼠,那碗肉用粗盐一抹就锁到柜子里头去,老鼠也是有心无力的。
“大姐,好想吃大块的肉。”莫大贝叹了一声,就算是莫家孙子,也是吃不到大块的肉,奶奶只会在农忙时节,一顿加一片的量,那一片被剁成了沫,溶入了汤,只能品一品那味,啥也没有品出来。
“等考上了县城中学,就可以吃学校食堂,食堂里头有大鸡腿,有大肉包子。兄弟,加油!大姐看好你的。”莫兰兰忧伤的拍拍大弟弟的小肩膀,唉,这个弟弟的性子像三叔,油滑机智,整天在外头寻吃的。
“明白,大姐是想让我念书呢。”莫大贝又是一叹,念书有什么用啊,那些知青都下乡来向农民学习种地呢。城里的饭也不那么好吃啊。
“兄弟啊,你知道什么人吃穿不愁吗?”莫兰兰开始引导,她可不想有个在乡下种田的弟弟,那不是一个弟弟,将来就是弟弟以及他的儿孙一大家子的乡下人,啊,好可怕啊。还不成了自己的一辈子的拖累?
“什么人?”莫大贝听得懂这个吃穿不愁这话。
“小姑想嫁的人啊?!笨。”一旁的二妹莫香香嘴快的接了话,她的同胞胎弟弟,是爸妈第一个孩子,受宠的很,不稀罕大姐手上那点吃的,平常不大听大姐的话,大姐也就不给他吃。这些她都知道,不过她不会说的。只有她一个人听话,大姐才会最喜欢她,给她多吃一些。唉,可惜底下的三妹与四妹也乖巧的很。
“对。香香真聪明。”莫兰兰捏了捏二妹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脸蛋,她们四姐妹都是小脸蛋,没有二两肉,奶奶不喜欢,不像小姑与欣欣是圆圆的脸蛋。
其实,莫兰兰的五官与小姑长的一样,都是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只是脸蛋不同,一个小小的尖尖的,一个圆圆的肉肉的。
像奶奶这类人,只知道小姑这样的,不知道男人的欣赏目光是如何的?
“当谁不知道似的,工人啦。”莫大贝扯扯嘴角,道。
他这个同胞姐姐啊,算了算了,在一个娘胎里呆了七个多月,虽然她爱占便宜的很,出生时他才三斤多,她这个姐姐硬是吃成近五斤的体重,将阿奶奶心疼的喽,直呼孙子抢不过那个死丫头。
“对。就是工人,可以天天吃香香的肥肉。兄弟,加油哦。大姐我以后就靠你了。”莫兰兰用吃的诱|导这个谗肉的男娃,这样做没错。
“姐啊,我要是开始去念书,爸妈就不会让你接着往下念,你不慌吗?”一块钱的学费也是钱呢,爸妈两个整工分的劳动力,一年忙到头也只能分到十几块钱呢。按大姐的意思,一家七姐弟个个要上学,那一年光是学费就得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