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 夏

纺织一厂，家属楼

今年十七岁的黎果蓝穿着厂里工作服改成的背带裤，与小碎花的确良衬衫, 背着工作服改成的两个挎包, 骑着黎爸爸的二八杠自行车从厂门口进来。

“果蓝，你回来啦？这一回，你亲戚家可有什么好东西？”住一楼的林大妈一见她，便跑过来, 小声问。

“嗯。有鸡蛋，您要吗？”这是大嫂娘家妈, 她前两年就提前退休，将工作给了早年下过乡的大儿子。

大嫂是林家老大, 早早就不上学进了厂当学徒工, 也就没有下乡，为了补贴下头被下乡的弟弟妹妹们, 过了二十五岁才开始相亲，与离异没孩子的黎家大哥相对了眼。

黎大哥的前妻是个乘务员，与厂里运输队的司机——黎大哥离多聚少，前妻为了工作, 一开始没有要孩子, 之后，前妻在哈市与别人看对了眼，就要离婚。

结婚五年也没个孩子，黎大哥还没有说什么。

黎母就受不了这个儿媳妇, 想让黎家绝了后啊，离，马上就离。

离了后，不过三个月，黎大哥就娶了同厂新大嫂，又过了三个月，新大嫂就怀上了孩子。

“要。”林大妈要了五个鸡蛋，乡下的鸡蛋比较新鲜，给两个儿子补一补身子，这些年在乡下受了大难。却不想想，这鸡蛋就是乡下收来的，她每个月给两个儿子寄十块钱，给两个女儿寄五块钱，要吃鸡蛋，还不容易吗？拉着大女儿，将大半的工资收走。为了大女儿手上的工资，生生将大女儿熬成老姑娘。如果不是遇上黎大哥，就可能去当人的后娘，或是嫁给下乡回城的男人，而那些男人嘴上说没有结婚，谁知道乡下有没有前妻与孩子呢。

黎果蓝还没有回到五楼的筒子楼，放在自行车后座篮子内的鸡蛋就被大家分得光光。

还好自己的空间内还存了些，家里的新大嫂怀孕已经八个多月，目前已经不大上班，都是黎果蓝去给她替班。

瞧，黎果蓝可忙了。

她是1961年正月出生，1969年才开始上小学，今年十七岁，初中刚毕业不久。

如果不是新大嫂怀孕，黎母早就想着让宝贝姑娘接自己或是老头子的班。

用黎母的话，姑娘有个正式工作，好找对象。

她穿过来的时候，黎果蓝已经领了初中毕业证，成绩一般，没考上纺织高中。

目前，工人家庭还不大重视教育。

家里黎父黎母只小声说着姑娘接谁的班的问题？没有复读或是找关系进高中的说法。

黎果蓝过来后，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读高中，正是1977年，过不了三个月就会恢复高考，直接考进大学得了。

就是得多看看书，数十年没有接触初、高中课本，还是不可避免的忘记了些基本知识。

因此，黎果蓝可忙了。

白天给大嫂去厂里上班，夜间还得吸收丹田内那七颗灵气团。

休息时，还得去附近的村里走一走，偷偷干些倒买倒卖的小生意。

就是如此，还是得每天挤出时间来，看一看，初、高中课本，好在她灵魂强大，过目不忘。

“蓝蓝，回来了啦？”黎果蓝推开房门，见大嫂正坐在小板凳上摘菜叶，准备晚饭呢。

黎家是两个一大一小的房间。

其实是一个不到二十平方大小的房间。

早年，黎父给隔了两个房间，小房间不过放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

此外，只能一人通过。

这个几平方大小的小房间之前是黎母黎父住着。

儿子长大要结婚，就换了过来，黎母黎父与黎果蓝睡外间，中间用高粱杆隔开。

这个十来个平方的房间，即是睡觉的卧房，又是待客的厅堂，还是吃饭的餐厅，总之，多功能。

黎家这种情况还算比较好的，家里孩子少，还有人家老老小小十几个人住一起的呢，还是几对夫妻的情况。

为了生下一代接班人，过夫妻生活也是家里老人安排好时间的，打战般，后头还有兄弟们在排着队用房间呢，那气味，别提多难闻，可是大家对此见怪不怪。

人嘛，总是很容易就习惯了生存环境。

年初，厂内已经开始盖新家属楼，十年没动静，这一回，一盖就是三栋一起盖。

两栋只有二十几个平方的一居室，一栋是六十个平方的二居室。

大家就奔着二居室去呢。

说起来，黎家是有希望分到二居室的，四个正式工人呢。

黎大哥与前妻那般快离婚，也有分新房的缘故，之前的大嫂可不是同厂的工人呢。

“嗯。放着，我来吧。”黎果蓝见大嫂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忙道。

就这样子，大嫂还不想让她替班呢。

只因为黎家父母宠姑娘，要求大嫂将这两三个月的工资都给黎果蓝，后来还是黎果蓝主动说分成三份，给父母一份，给大哥大嫂一份，自己留下一份。

大嫂因为是新媳妇才点头的。

“不累的。”黎大嫂淡淡道。她是家里的长女，吃的少，干的多，什么都让着下头的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