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想了想,十分活学活用地从昨天看的武侠里,挑了个很有气势也很有逼格的万能金句来跟施经纬打招呼:
“久仰久仰。”
——然后就半句多余的话都没了,谢成芳依然在兢兢业业地架着施经纬往图书馆赶去。
她的脚程快得很,哪怕加了个多余的人也没被拖累得太慢,很快,巍峨的图书馆那壮观的大门便遥遥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施经纬对自己人憎狗厌的现况有深刻认知。毕竟将心比心,虽然他没有家人,但是他觉得要是有人在自己给系统做检查的时候强行断开了主控制室的网络,这种突发状况还出现过不止一次,是硬生生断过几十次的话,他也会恨不得把这个人给由内而外地活活拆成骨头架子的。
可这姑娘半点拆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和她接下来是要一同作战的人,如果一方对另一方心怀芥蒂,导致关键时刻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指示……那麻烦可就大了。
然而对于施经纬的询问,谢成芳却展现出了比他本人还要摸不着头脑的态度:
“好家伙,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脑回路竟然比我还不正常。那照你这么想,你觉得我讨厌你才正常?”
“……算是吧。”施经纬苦笑了一下,“反正我都习惯了。”
“那可不行。”谢成芳把快要从自己肩膀上滑落下来的少年又往上抬了抬,低声道,“施经纬,你可是执行者啊。”
“你是执行者,所以要行端坐正,要谨言慎行,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之类的话语,施经纬在过往的十多年里已经听了数百遍数千遍,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这些陈词滥调磨出茧子来了。
可眼下,谢成芳的话语却迥异于那些人的老套说辞,给施经纬一种他的灵魂都被看了个通透的感觉:
“他们都说你是最年轻的天才,是对主脑最为了解的人。如果连你都厌弃了你自己,那么还有谁,能够将人类从眼下的困境中拯救出来呢?”
施经纬心头陡然重重一跳,只觉谢成芳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就好像她正在说的,并非仅指眼下的人类文明即将遭受的灭顶之灾,而是更宏远、更可怕,也是他这些年来日夜为之忧思难眠的事物。
他自少女的肩上抬起头,凝视着谢成芳清瘦的侧脸,发现黑发蓝眸的少女虽然与他近在咫尺,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在凝视着即将到来的陨石雨与炽白之星风暴,又像是在窥探着人类未知的、叵测的命运。
说来也奇怪,这明明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基因残缺者,未经改造的自然基因完全比不上完美的基因,离“倾国倾城”之类的词汇更是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可不知为何,在施经纬眼中,谢成芳的身上却有一种未经雕琢的,蓬勃而自由的美丽:
“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是今年机甲理论课程中,唯一一个取得过多次满分的合格者,谢成芳。”
然而谢成芳半点因为被地位超然的执行者夸奖了而生的害羞情绪都没有,甚至还很哥俩好地拍了拍施经纬的手:
“所以说放心吧,兄弟,给我当地面联络者,你不算亏。”
施经纬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不起,但是以我浅薄的认知而言,我觉得,古地球人类的正常感情线进展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很快便进入了图书馆内部。一进入恒温恒湿的稳定环境内,施经纬的身体状况明显便好了很多,他靠着墙站起来后,制止了谢成芳试图按照正常流程去找仓库应急密码的动作,低咳了几声,在腕间的便携式主脑移动端上随便按了几个键,就用执行者的权限强行把图书馆的仓库给打开了.
然而在施经纬动用执行者权限打开图书馆仓库的那一瞬间,他腕间的便携式主脑移动端上便投射出了淡蓝色的光屏,一行行工整的深蓝色字迹随之浮现:
【执行者,出于个人考量,我劝你再重新考虑考虑。】
【这批学生的年龄都在十八岁以下,未能与实习期的年龄限制相吻合,如果让他们强行上机,只怕会造成不可修复的精神损伤。】
【就算要让他们上机,谢成芳也是其中唯一一个能在机甲理论课上自始至终都拿满分的人,但她曾有数次旷课记录,可见学习态度十分不端正,将生死存亡的重担交给这样的人,未免有些草率了——】
“咳咳……闭、闭嘴吧你。”
施经纬看也不看地就给主脑调了个静音,顺便屏蔽了从自己腕间的便携式主脑移动端投射出来的任何文字,随即转向了依然在一旁环抱双臂,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的谢成芳。
“其实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谢成芳很混不吝地耸了耸肩,然而她深蓝的桃花眼里半点笑都没有,几乎都蕴着一种冰冷的考量意味了:
“我可是基因残缺者,又行事跳脱不受主脑控制,把攸关全地上城命运的重担交到我手里,真的好吗?你可是要将主脑视作家人的‘执行者’呢,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谢成芳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施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