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捞不着。”
话音刚落,两个穿绸缎衣服的中年男人就进院门来,前后还有小厮簇拥,排场不小。
其中一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说:“这次留了这么多,得有三十个吧?”
先前说话的媳妇笑盈盈的回说:“三十九个,有好几个出挑的呢,今次倒不比买回来的差。”
王家买人自是千挑万选,往年里大多模样好过家生的。
这笑弥勒就扬声道:“我是管事柏通,十岁以下的站东边,十岁以上十三以下的站中间,十三以上的站西边。十六岁以上的可以回家去了。”
其实这队已经站好了的,就是按岁数分的堆,只不过分了四拨,当间那堆正是年纪最大、打扮的也最鲜妍的一些,这会儿听到柏通的话,有的女孩儿已经急的眼眶都红了。
“这里有十一个呢,一个都不要?”管事媳妇赶忙说:“前头这俩可是少有的俊!”
柏通睨了她一眼:“岁数忒大了,用不了二年就又该放出去,废这功夫作甚。”
几个管事媳妇凑近了低声说:“凤姑娘屋里正经还少一个人的窝儿,眼看几月就得出门子,这窝儿总得补上罢?”
那柏通一张笑脸不变,嘴角却只挑起来一边:“凤姑娘是什么脾气,倒叫你们做她的主了?”
管事媳妇一听,登时不敢再劝,沉下脸撵那些超了年岁的:“都走罢!”
当间一个穿粉袄子、绿掐牙背心的美貌女孩儿边跺脚边委屈的叫其中一个媳妇:“姨妈!……”
那管事媳妇狠瞪她一下:“胡诌什么,快走快走!”
柏通眯着眼睛不说话,身边那个自进来就木着脸的管家接过簿子:“开始罢。”
任德宣点一个名字,被点的丫头就按方才媳妇们交代的,把自己的出处、爹娘、才干说一遍,从岁数最小的开始。
间或柏通笑眯眯的问几句,他面容可亲,比旁边干瘦冷漠的任德宣好的多,有的被留下的丫头就朝他露出感激之色。
杜云安用心听着看着,就见有几个显然不那么好的,任德宣还未说话,柏通就抢先问两句,给留下了。
任德宣老神在在,并不唱反调,拿着朱笔在簿子上画个圈留了。
“杜云安。”
这名字在一众红儿翠儿,花儿朵儿的小名里头可算别致,院里的人又看过来,
杜云安上前,垂眼福了一福:“杜云安,李甲庄人,父为杜栋……”
柏通上下端量:“会些什么?岁数半大不小,学活计晚了些。”
云安方才已说自己会针线,情知他有意为难。
若换做另个没出过庄子十来岁的女孩儿,被管事这样否认的一问,许是就慌了,像先前那几个涨红脸说话吞吐的,都给划叉去了名儿。
“会针线绣活,灶上的手艺也学过些。”杜云安回道。
“哦?那倒能干。”柏通似笑非笑,随即向其他人一同说:“都得说实话,可别猪油蒙心,吹些本事,日后查出来连你们老子娘都受带累!”
杜云安面上不改,倒是另一头已过了的一个小丫头兀的哭起来,柏通眉毛都立起来,立时叫两个小厮把那丫头压出去,后面发落。
柏通泻了通火,情知算盘落空了,有些不悦,但也并不算多搁在心上——李甲庄庄头送的孝敬钱没多到那份上,多拦了两句已是尽过心了。
遂摆摆手道:“那就去大厨房做些清洗碗盘的轻省活罢。”
这时任德宣却说话了:“针线房里有三个空缺,下头人的春衣还欠了小半……”
柏通看他一眼,倒也从善如流,点头应允,忽又笑:“针线房春衣还未交齐,紧跟着又是阖府上下的夏衣,活计重啊!管事金修家的是二门里头一个厉害的,最恨偷懒耍滑,你可得用心当差。”
话说的像是关怀杜云安,暗地里却是和任德宣打机锋。
杜云安福身退到一旁,不多时,这二十多个人就挑完了,仍旧落了一半,只余十三个。
两个管家誊写下名单,各按了手印往总管房交差不提。他们一走,几个管事媳妇就抱怨开了:“呸,这柏老狗,真不是东西!凤姑娘跟前现成的肥缺,不知道他收了多少好处,要荐谁家的享福去呢!”
转脸儿倒是对留下来的这些丫头和颜悦色的:“家里人还在外头等着罢?给你们半个时辰,快去说个话,取了包袱,一会子仍旧回这院里来,咱们带你们去各处。”
见有人还有话问,又说:“管家给分了差事,好不好先当着,若是不合适日后还有调派的时候。”
此时已近正午,几个管事媳妇自去吃饭,成功留下的丫头们却都感觉不到饿,叽叽喳喳的竞相跑出去给家人报喜。
等了一晌,落选的已走干净,杜仲已知差不多成了,心头石头落地的同时又酸又涩起来,见妹妹出来,杜仲眼眶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