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甄家,知道不?”
杜云安知道如今的圣人还没禅位成为太上皇,这太妃说的是当今天子的庶母?莫不是红楼记述的那个薨逝后叫所有诰命进宫守制的‘老太妃’?原来是甄家的女儿,竟是这么高的辈分。
“听说这位甄太妃是先皇晚年最宠的一位娘娘,现在皇宫里没有比她辈分更高、地位更尊崇的老娘娘了。”银线说:“甄家不仅和王家宗族有亲,咱们太太的外祖母就姓甄呢,还是甄家近支的小姐。”
“太妃下了谕旨,说咱们老爷办差辛苦……”
杜云安就明白了,这位甄太妃算的上是亲戚长辈,跟各家祖母赏赐孙辈丫头似的,表一表慈心。
“那皇宫里除了这位太妃娘娘,还有别的甄家出生的贵人吗?”杜云安想问有没有甄家女生的皇子。
“听说六殿下的生母是太妃娘娘的嫡亲侄女,但多年前就仙逝了。”
杜云安一凛,果断决定避着那流朱阁走,那必然是个是非窝——那位有甄家血脉的六殿下定不是赢家,否则日后甄家能第一个被抄?偏又在这不年不节、鬼月当前的节骨眼上,往王子腾府里塞人,理由找的连她都觉牵强,要不是为着夺嫡争位才怪了呢。
这事情实在突兀,于是杜云安暗自忖度:是不是朝廷局势到了紧要关头,而王子腾是躲出去的?
但朝堂上的风波暂且波及不到她一个小姑娘,杜云安只在心里转了些念头就丢到脑后,又问些府里的新变化。
……
还不到传晚饭的时间,掌事媳妇将杜云安已安置上差的话回禀了,李夫人脸上倒露出个笑模样:“我才想起来,可巧就来了。”
杜云安进内磕头。
今儿算她正式拜见自己的主子,头一遭儿,必得磕头才庄重,合规矩。
云安眼见地上没有小丫头上来铺蒲团,来不及多想,直接跪在毡毯上。
李夫人笑道:“快起来。”
这里杜云安站起身来,那厢瑞云才捧着个蒲团从后面进来,当下笑说:“唉哟,可是我的不是,迟了一步叫妹妹碰疼了罢。”
杜云安只抿着嘴笑:奴婢给主家磕头,怎么能叫苦喊疼?再者说,奴字号里也只有得宠的那一小撮才有跪蒲团的体面。瑞云故意亲自去拿蒲团还来迟,要是自己犯傻等人搁蒲团,那显然就顶上个拿大拿乔的错儿;若是自己聪明,也得叫膝盖受回罪。
这等小伎俩太不上台面,杜云安心知瑞云是因哥哥的事情恼了,也不和她一般见识——杜云安回家前,瑞云悄悄找她,含羞带怯的将个荷包塞到云安怀里,却是个墨绿色的男人佩的荷包,一面是祥云纹,另一面绣着蝶恋花。这姑娘的意思分明,行动也格外大胆,杜云安哪里肯收,把东西塞还给瑞云后,才要说‘会探问哥哥的意思’时,瑞云已脸上挂不住,哭着跑走了。
这事情过后,两人都尴尬,其实杜云安心里也有些佩服瑞云,在当下时代,敢于如此表白爱慕的女子可不多见。虽如此,杜云安得知杜仲无意时也大松一口气,瑞云本身无错,可她觉得自家大概要不起这种以己度人、以为你好就擅作主张的嫂子。说杜云安小心眼也好,记仇也罢,反正她觉得自个和瑞云两人脾性不相合。
李夫人瞟一眼瑞云,招手叫杜云安上前:“好孩子,你才来我跟前,先跟着你白芨姐姐接过账本子,把那些拿进拿出、登记申领的事情闹明白……”
她说着,就有白芨用帕子托着个鸡蛋大小的银表给杜云安,杜云安不敢接。
李夫人笑道:“跟着我的人随身都带着钟表,这些个劳什子在别家稀罕,在王家尽有的是。”
白芨就笑:“早些年所有洋船货物都是咱们府里照管,这些个西洋玩意只怕还有两屋子呢,你快拿着罢!这屋里卯正二刻点卯上差,太太的起居都有时辰,你随身带着钟表才不会误事。”
这一次进来正房,人□□务都掉了个个儿,瑞香瑞云两个淡淡的,白芨、宝绿、碧桃几个却十成十的亲切照顾。
杜云安才升上来,这一两个月暂且都不用她晚上守夜,因而入夜后就有了空暇,她待人没架子,又大方爱笑,正院的小丫头们都爱到她这里来顽。
正院的大丫头们住的分外不错,一等二等在正院后楼都有单独的屋子,好叫杜云安松了口气,她着实担心和瑞云一间住。
晚间一吃过了饭,杜云安的屋子就格外有人气,小丫头们在圆桌上挑红绳、打络子,杜云安一面听她们叽喳说话,一面抄书。正和乐时,忽然觉得下腹胀痛,身下一热……
却是老朋友来了。
杜云安疼的一皱眉,执笔的手一用劲儿,雕漆的笔管儿“啪”的一声被她捏碎,掉了一手的碎木渣子。
“……”
小丫头们都扭脸看她,就连云安自己都惊着了。
“云安姐姐,你怎的了?”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跑近了问。
正这时,外头又有人敲门:“云安姐姐可在家?我奉大爷的令给姐姐们送些果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