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住就理所当然,过几日用想念迎春的由头把她也接去同住也顺理成章,本来么,这府里谁不知道她们三人要好呢。
思及此,云安就不愿再在这件事上打转儿,反而对凤姐道:“眼看又快到年下了,我听花嬷嬷她们说粮价就要涨起来了——官中粮仓不趁现在补一补?”
她说的话,叫凤姐稀奇:“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云安笑道:“还不是怕凤姐姐搭了这座九花塔多添一笔抛费。”
凤姐吐着葡萄皮,哼笑:“这你们可想岔了,不说腊月里庄上就该将明年的米粮送上来了,就只论这米价,便是涨又能涨多少呢。”
凤姐指一指琉璃盘中的葡萄:“比起你们这个来,可不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你们庄子也忒会折腾了,有一批好瓜果比别人家早熟半个月,这又来这些葡萄晚熟了一个月,只你送来的那些葡萄就值多少石米呢?“
米能填饱肚子,这葡萄可不能。云安心道,她见凤姐不以为然的样儿,也就不劝了,只另想些别的办法罢。
倒是黛玉听了这些话,若有所思,捏着帕子的小手微微用力,云安忙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又几日,陈老太太果然打发了车轿来接云安和黛玉两姊妹。贾母揽她俩在怀里,好不舍得,足足耽误了半个时辰,才淌眼抹泪的嘱咐:“好歹住些日子就回来,平日也打发人多来说话,别叫我记挂。”
贾宝玉惊闻林妹妹和安姐姐要走,连学里处的正好的秦钟兄弟也顾不得了,只对着袭人和晴雯长吁短叹,又要到贾母跟前拦阻。袭人一把拉住他,皱眉道:“我的小爷,你又闹什么?原是人家的祖母来接自家孙女儿们,岂有不叫去的理?时辰已晚了的,你快去学里罢,不然老爷知道了,又要教训到多早晚才叫家来。”
宝玉听了这话,越发了不得了,急道:“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祖母娘娘!她来接我们便要给吗!依我说,只管叫打出去的好,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认孙女儿了……”
话还未说完,袭人抢上来捂他的嘴,急道直叫祖宗:“你如今怎的什么都敢说了,你知道那位老太太是什么样人吗,就浑说,那可是先嫡太后的妹妹!”袭人素来留心,其实早就知道了陈老夫人来接人的事,她怕宝玉闹,便联合本屋里的丫头瞒住他,后儿又听别人说那位老夫人的事情,唬了一跳,更加不敢叫宝玉知道,唯恐他不知轻重冲撞了贵人。
晴雯看他两个人勾勾缠缠半晌,冷笑一声:“二爷也忒肯用性子了!一时这个一时那个,这半月和秦小爷好成那样儿,好的所有的姐姐妹妹都顾不得了,这会儿又把人家撇到脑后去了——二爷是忘了秦小爷还在前面等您呢罢?”
这话却勾起了宝玉的心虚愧处:却原来自上五月端午起,他不知怎的对林妹妹生出了些不同的情思,与平素待姐姐妹妹的心都不同,他自己一时喜一时悲一时冀望一时灰心的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发现林妹妹待他还如往常一般,似乎并无那种相思。贾宝玉好不伤心一阵子,只好同学里的塾友寻些闲书消解心情,不料有一起子学生不学好,将些淫词烂曲的野史裹上别的书皮带去学里,叫贾宝玉无意间翻着了……他因此和袭人悄悄行了一番书中所写之事,颇的滋味,这时那自伤自艾的心也被引开了些,后又与长得比女孩儿还清秀的秦钟交好。外有契友内有娇宠,宝玉这一阵子越发如鱼得水的快活,就不大理别的事。
偏此时晴雯的话无叫他想起秦钟,反倒想到对黛玉萌发的真心来,可不就有愧又惭,忽的癫狂起来,大叫着“混账!”“是我误了!”这样的混话冲出去,袭人想拉没拉住,被宝玉一甩手,她膝盖磕到绣凳上“砰”的一声,疼的歪在地上站不起。
“快拦住二爷!”袭人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口里还是喊。
晴雯下意识追了两步,飞起老高的珠帘扑了她一脸,晴雯跺跺脚,一摔帘子,转回身过来扶袭人起来。
袭人哭道:“你理我做什么,快拦着咱们那又发作的小爷是正经!”
晴雯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半抗半抱的弄到榻上去,嘴上却不饶人:“他连你都推伤了,我是哪个台盘上的人,敢拦他去?”边说着,边弯腰伸手搂起袭人的裙子,将裤腿解开,纱裤推上去:“我的娘呐!怎么伤成这样!”
袭人看自己的膝盖青紫一大片,还肿了起来,也唬一跳。
晴雯见她腿一直那样子半蜷着,便问:“还能直吗?”
袭人勉强笑道:“我不要紧,你还是上前头去看着他罢,别闯出了什么祸,惹老太太不高兴。”
晴雯冷笑:“你还是顾着自己罢,老太太便是生气要罚跟他的人,再罚能有你这伤严重?况且跟他出门的原不是我们,那些个媳妇婆子难道是死的吗,早就追着去了!”
“到底对他不好。”
“你这他他他的派头儿什么时候能改!”晴雯不饶她:“不是正头奶奶就少操奶奶的心!”
袭人被她说到心事,不由得心虚气短,只气的扑簌簌掉眼泪。晴雯看看她,又盯她膝盖上的伤:“很疼?”
“来个人来,把那什么化瘀制伤的药拿来!”晴雯高声道:“方才宝玉跑出去,你们花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