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忙碌,贾赦禁令未消,邢夫人也病了多日,都未露面,倒是贾赦房里一位从前与迎春生母交好的姨娘被凤姐提前一日接来照管些迎春的事情——这位姨娘自然够不得在亲戚面前露面,只不过凤姐思虑周全,唯恐婶母不好传授那些周公之礼的私密事情,她这做嫂子的也不好意思的,倒不如这位往日也曾照拂迎春一二的常姨娘。
这位常姨娘已有了些春秋,早已被贾赦厌弃了,幸而早年时候贾赦还不太敢胡闹的时候被封了姨娘,她又是个本分的性子,这些年靠着二两银子的月钱,日子倒还过得去,从前迎春未被接到老太太院里时她还照顾过半年。这回凤姐请她帮忙,一贯颇识时务的常姨娘自然很上心。
不仅依言教了看了那些个图画册子,还忍着羞将些个自保、欢愉的私话儿告诉了迎春。迎春脸都要烧起来,常姨娘也羞臊的很,话尽后便以别的事情分散遮掩,这姨娘就说起云安的亲事来:“姑娘进门之前,听说小姑子的亲事就走起了,算一算大约明年春日就出门子了。这一去他家,就是当家奶奶,这娇贵的小姑子也正得忙碌备嫁的事……阿弥陀佛,我们姑娘有造化!”
迎春听说,不喜悦反敛颜皱眉,她与杜仲虽暗暗相得,但这桩姻缘,她心里一直是先取中云安,后才中杜仲。她们三个,与亲姊妹也不差什么了,闺中还常相伴,这一入门真成了一家人,反只有半载时光了。二姑娘想一想,连出阁的喜意也少了好些。
这会子方才进来奉茶的司棋闻言,笑道:“大姑娘可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姑子,常姨奶奶不知道她是我们姑娘结拜的金兰姊妹吗?我们姑娘巴不得姊妹们长长久久的在一处……”
常姨娘从前闭耳塞听,消息极不灵通,此时方知了缘故,连王太太收下二姑娘做女儿也有那位杜姑娘的缘故,忍不住又念了一声佛,不免同丫头们打听这桩奇缘。这一.夜大伙都不曾好睡,次日五鼓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在全福人给迎春绞面之后,黛玉和一众姊妹亲自给迎春上妆,那些从未见过的手段和脂粉工具叫全福人都开了眼,问寻之余,更热情了十分。
迎春本就生的不俗,这一上了新妆更是桃羞杏让,不似人间殊色。不看脸儿,只看金丝云纹点缀的大红衣袖下露出的葱根儿般玉指,那指头尖尖上一点朱红,就足够叫全福人惊叹了。
这妆扮的好不好,只看金凤蕊从未低落过的生意就知道了。
至吉时完礼,新郎官儿杜仲用喜秤挑起织金双凤迎春的盖头,露出新娘面容时,一声声的抽气声儿赞叹声儿霎时引得被拦在外面的后生们更咬牙切齿的要灌新郎官儿的酒——这新娘子得美成啥样了呢?
等到来观礼的女眷们随全福人一齐出来,更叫人知道这新媳妇的美貌了,全福人不知被多少太太奶奶们拉着说过话儿,连不少姑娘都悄悄打听她的名姓。这全福人是成媒婆介绍的,本常被请作助成亲事,这其实已算是她做的行当了,因杜家的亲事传扬了名声,这全福人更抢手了,她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不多时就和金凤蕊达成了买卖,叫金凤蕊又开辟了婚嫁的买卖范围,直叫云安、黛玉两个笑说是迎春带福。
这晚,风清气朗,月隐星明,新房内红烛高照,自是浩荡春.光,逦迤魂销。
宋辰、谢鲸两个却身负重任,迎亲、挡酒、收后无一不为。宋辰与云安合过八字大吉,婚事已过小礼,这小郎君一整日都带着笑模样,做起事情来最卖力不过,可谢鲸老大个爷们心里头却酸羡的紧,连闷葫芦兄弟都眼见的美事将成,只剩下他这大哥还停留到讨好老大人的地步——
如今,连陈子微都习惯谢鲸登门时陪他们两个老爷子打拳锻炼的事了。谢鲸如今想要改一改方式,陪二老说话手谈,林如海、陈子微两个还不愿意呢,都说谢小子在旁练武,他们打起太极拳来才有滋味。一到休沐日不见谢鲸,两人都不习惯了。
说起来怪心酸的,足有两个月了,今日还是沾了杜仲娶亲的光儿,谢鲸才跟拦门的黛玉隔着门板儿对上了话,帮着合了一首诗。
亏得黛玉既是娘家姊妹,更也是这边亲人,小姑娘两边儿都不肯落下,这会儿方跟着云安一齐睡去了。谢鲸知道了,也赖在这里不肯走,巴着他辰弟囫囵儿歇了一晚上,被宋辰嫌弃的了不得……他自己还是借师父的巧宗儿留下的呢,不成想又带了个‘拖油瓶’,明儿早起,师父更得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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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不觉时光,一晃就到了冬日,这一入冬,上皇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