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啧”了几声,故意不说了。
庄王:“奚士庸!”
奚平没吱声,从芥子里找到庞戬和支修塞给他的丹药。这两位一个赛一个正统,除了一小瓶灵窍修士们时常带着当激励的筑基丹,他俩给的丹药基本都是凡人也能吃的清心疗伤之类,治不了病也要不了命,因此没有什么禁忌。
奚平随手抓了一把,当糖豆嗑了。
锦霞峰出品不同凡响,丹药入口即化,效果立竿见影。
从喉间滚下去,奚平登时灵台一清,随后,一小片扎根不深的阴影被清心丹从他灵台拔了去。从进了这鬼地方开始就浮躁的心绪迅速沉淀下来,奚平冷静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心魔已经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让肝胆挤得无处发挥作用的灵感缓过劲来,恨不能捏着奚平的脖子死命摇晃几下,警告他眼前这人形怪物危险。
心魔一点也不尴尬,用崔夫人那双常含春水的笑眼看着他:“别误会,我的心魔种可不是一颗开窍级的丹药能拔除的,世上大部分的困顿都是庸人自扰,唉,人们却总要来怪我。”
“可不,”奚平皮笑肉不笑道,“睡不着觉怨枕头,六根不净怨心魔,反正自己没错,他们太不是东西了。”
这个心魔和那帮上来就咬人的不一样,他能说会道,而且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给奚平的感觉更像个人。奚平恰好是个“人来疯”,没人看着他的时候,他脾气上头了没准自己作出什么死来。但只要有个外人在,他再崩溃、再冲动,也能迅速把摇摇欲坠的理智撑起来。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奚平把断脚往回一收,丹药临时缓解了他的痛觉,他将伤脚搭在好腿上,“你刺激他没用,他人不在这,我也不听他的。来,咱俩聊。”
庄王:“……”
这混账,从小修理少了,没打出来,废了。
心魔眯起眼,打量了他片刻,说道:“若我没算错,返魂涡最近本该是平静期,平静期无渡海与外界不相连,你既能进来,说明平静期起了意外,是不是?”
奚平——搅起了返魂涡的罪魁祸首——毫不犹豫地点头装傻:“我们押运灵石北上,出发前自然早算好了返魂涡的平静期,结果刚到这,也不知哪来那么一阵妖风,好好的海突然就起漩了。好死不死碰上劫灵石的邪祟,我就莫名其妙一路被卷下来了。”
同时,他悄悄在庄王灵骨上写了行字:能否联系庞?在南矿。
庄王:“联系我可以想办法,但我无法给外人说出无渡海。”
冷静下来的奚平脑子重新转起来,没觉得意外——他三哥又不是什么隐忍的受气包,这么多年只字未提,那肯定就是不管明示还是暗示,他都说不出来。
而且不管是庄王还是他,跟庞戬都没有熟到心有灵犀的地步,那怎么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奚平写道:试试请他发‘问天’,转告我师父不要收回剑气。
庄王:“……”
好,他现在知道平静期的返魂涡为什么无端起漩了。
白令就见王爷脸上一瞬间浮起难以言喻的神色。
庄王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他不是我的天谴,是周氏的天谴……当年周坤留下奚氏,莫不是忘了合八字?”
说着,他取过一张纸来,一蹴而就地写下奚平的话,然而“不要收回剑气”几个字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纸上。
“不行,”庄王说,“封魔印不是你耍小聪明能骗过去的,再想别的。”
奚平心里暗骂一声,不等他仔细思量,就见心魔叹道:“果然,‘他’就快要回来了。”
奚平:“谁?”
心魔一拂袖,将奚平捞了起来:“阿楹说不出此间秘密,我带你去看。”
奚平猝不及防被他带飞起来,给那长袖卷到了古木树顶,视野骤然开阔,奚平从高处一眼看见了一座灵石堆出来的小山。未经仔细处理的灵石还带着石雪,汹涌的灵气与无渡海群魔呼出的血气混在一起,简直像沉香里混了狐臭,让人不知道该不该喘气。
这时,一只趴在山壁上的魔物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扭头冲他嘶吼一声,然而下一刻,奚平却看见那魔物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住了,紧贴在山壁上,挣扎了几下后……凭空消失了!
奚平睁大了眼睛。
哪去了?
心魔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道:“你往山谷里看。”
奚平顺着他的目光朝山谷望去,无数失去了祭品的魔物们焦躁地围着祭坛打转,贪婪地在那些已经死去的灵骨身上闻来舔去,乱成了一团。但不时有魔物与别的魔物掐架掐一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消失了,徒留下茫然的对手……以及怀疑自己眼花了的奚平。
“消失的那些,就是被‘他’吞了。”心魔叹了口气,“你看不见‘他’,但‘他’无处不在,整个无渡海都是他予取予求的养料——这就是大宛周氏花了近八百年养回来的……当年被他们祖宗打散的群魔之首。小公子,你准备好听一听,你们菱阳河下面累累尸骨的故事了吗?”
庄王忍不住出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