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镜中花(十)(1 / 3)

太岁 priest 2343 字 10个月前

相传每一颗魔种中,都有九千面,九千张笑脸,映照着古往今来画地为牢的人。

唯无我方见真相。

清净道其实也不是“伏魔道”,主要是周楹眼下情况特殊——他道心是外来的,而且是直接承自当世清净道的顶点、半步蝉蜕的大能。

这跟赵檎丹他们自己跌跌撞撞从头摸索的不一样。端睿与他修为相差太悬殊,她的道心在自己身上捉襟见肘,却能像山一样将周楹整个人都笼罩住,他一时消化不了。也正好是因为消化不了,他整个人临时进入了一种异常“空旷”的状态,束缚反而成了强有力的保护——哪怕这时有高手来找他辩法决斗都不怕,放空就行,道心会自动带他走。

这就让只会攻心不会咬人的心魔种拿他毫无办法。

而且周楹从小与无渡海群魔为伴,熟知魔种习性,简直就是心魔种克星。

他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待着,等世上最后一颗心魔种使尽百般解数,终于挣扎不动了。

琥珀一样,它凝固在了那里。

心魔种表面不是光滑的,由无数小棱镜组成,有没有九千面周楹倒没数,只见其流光溢彩,竟颇为赏心悦目。

他用神识穿透了收服的心魔种,一睁眼,瞳孔深处就掠过一对“多棱宝石”。

伏魔人背负诅咒的后代,得到了一双魔物的眼睛,宿命一般。

透过魔瞳,周楹眼中世界仿佛他刚刚筑基时那样,再次翻天覆地,最后一层蒙住他双眼的“纱”也消失了。

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主峰上空的劫钟。

劫钟没事不出来吓人,只有摸到蝉蜕边的大能和顶级灵感的眼睛能看见它。

筑基的顶级灵感能在潜修寺一眼看见劫钟,到了主峰上,更是能看清它上面每一道铭文和灵气。

而此时,周楹看见,围绕在劫钟周遭的灵气有了“颜色”,绝大多数灵气风一样与周遭相融,在流动中聚散无常。但那镇山神器的下半截却连着一缕特殊的灵气,发灰,像南郊工厂喷出来的烟。分明是外散的灵气,却在山顶的大风中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固定的形状——像一只大手,托着劫钟。

不……等等。

周楹的魔瞳更深了些,他发现那“灰烟”和劫钟交汇处,劫钟的边缘是模糊的。

与其说是这灰扑扑的灵气托着钟,不如说,劫钟本身就是从那灵气里“长出来”的,是那灰色灵气的一个具象。

周楹盯着劫钟看了片刻,一眼穿透了玄隐三十六峰。

他看见满山奔忙的筑基修士,体内都有或大或小的真元,真元中缭绕着那属于灵山的灰色灵气,像连着脐带的婴儿;周氏几个升灵峰主正聚在一起聊着什么,无知无觉地任凭那灰色的灵气从他们奇经八脉中穿梭而过。

然后他看见了此时唯一一位仍逗留在灵山的蝉蜕——章珏。

透过魔瞳,人的心绪看得清清楚楚:司命大长老此时正在飞琼峰外,踟蹰且忧心忡忡,当中还隐约夹杂着说不出的愧疚……不过那都不重要——魔瞳看见的是,章珏是“半个人”。

他只有半边身体有血有肉,像升灵们一样翻涌着各种幽微复杂的情绪,另外半边则完全是灰的,乍一看像灰泥砌的。

大长老御物在半空,正好能看见那半个“灰泥”身脚下连着灵山延伸出来的灰色灵气,和劫钟一样,他好像个灵山里“长出来”的人。

升灵虽然也一身“烟熏火燎”的,但那气息只是和他们本人交织在一起,喜怒贪嗔痴一样不少。

章珏则不同,他灰的半边和另外半边是完全脱节的……也不是“死”,魔瞳从那灰色的灵气中看出了恐慌。

那是劫钟的恐慌,整个灵山的恐慌。

魔瞳在章珏身上停留片刻,又继续往前探,洞穿了飞琼峰的封山印,看见了……非常壮观的景象。

此时的飞琼峰上,铺天盖地都是那灵山的“烟灰”,恐慌浓郁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暴怒,浓稠得几乎要化为泥砖的“烟灰”正死命地往山坡的剑台上砸着。

剑台上的人分明是半步蝉蜕,身上却没有一丝灰色的灵气,满地森然的剑痕一直抵挡着那“烟灰”的侵蚀,身边有一棵有点像桦树的树苗。

那树与人的关系,恰如劫钟和玄隐山。

周楹没带什么评价地想:“这里有个灵山叛逆……”

然而剑台上的抵抗越来越微弱,树苗也肉眼可见地枯萎了下去。

“……好像快熬不下去了。”

这时,周楹灵感一动,芥子中的纸条盒子自动开了,滚出一张字条。

他探手将纸条取出来,只见上面写道:三岳无心莲是升灵,被困银月轮数百年,他看到的秘密比世间所有蝉蜕加在一起都多,应该已经猜出了大宛舆图所在,趁那疯子作乱,往地脉中看一眼——圣人讳莫如深的“舆图”到底是什么?

舆图到底是什么,为何玄隐那么多蝉蜕圣人,好像都还不如一个关在笼子里几百年的濯明知道得清楚?

濯明仗着舆图拓本横冲直撞,奚平走投无路,下意识地想用神识“蒙住照庭的眼”,不让师父看到此时的金平。

可那都是徒劳的自欺,灵台里的照庭裂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