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尧扫他们一眼,问:“你倾慕岑青元?”
芸儿被问愣住了。
倾慕……哪里谈得上呢?但大少爷昔日英俊倜傥,又掌
管着商行。不止她,院子里不知多少个人都想着,将来给大少爷做个姨太太,不,通房丫头也行了。
岑尧说:“那你就嫁给岑青元吧。”
随后,他一指那地上的小厮:“这人撵出府吧。”
小厮最先醒过神,当先不停叩头求饶:“小人刚才满嘴胡话,……侮辱了小扣儿少爷……四爷饶命啊!”
小扣儿愣了下。
“小扣儿少爷”,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一时还有些新鲜
。
芸儿一下想到前两日四爷对岑老爷和大少爷说的那句,“是知会不是商量”。
她当下明白了什么。
登时也睚眦欲裂:“不,不,我不嫁大少爷了!”
如今大少爷两条腿都废了,多半好不了了,掌管商行的权利也脱手了。从医院归来的大少爷,眼下青黑,面容憔悴狼狈,像是刚吸了三斤烟土似的。前个儿扯着嗓子与四爷争辩,风度全失,最后却仍是以他吐血被抬走而告终……
昔日在岑府中人心上,厉害的大少爷。
在四爷跟前,什么也不算……
芸儿哪里还肯?
就是让她做姨太太,她也不乐意了。
但三两个人很快上前来拿住了她。
她被迫低下了头去,听见岑四爷问:“你给岑青元都买过些什么?”
小扣儿虽然不大懂得吃醋这回事,但也晓得不该在岑尧跟前提这些,便干巴巴地道:“……也、也没什么。就是些吃的。”
芸儿挣扎着抬起了一点目光。
然后看见岑四爷勾住了小扣儿的掌心,轻轻挠了下道:“你随我回院子。”
小扣儿有点着急,也忘了受罚那二人了,只满心想着一会儿岑尧是不是又要收拾他了。
于是忙点了点头,以求自己看上去乖一点,没到挨收拾的标准。
这二人亲昵,又有种说不出的情.色.缠.绵。
然后就这样并肩走远了。
芸儿崩溃大哭,却换不来一点回头的目光。
岑尧带着小扣儿回了院子,却并未立刻重提岑青元,而是道:“老头子去准备订婚宴了。”
小扣儿瞠目结舌:“岑老爷当、当真去……”
“嗯。”岑尧在椅子上坐下,将小扣儿拉到怀中,随即把玩起了他的手掌,淡淡道:“这便要准备写请帖了。”
小扣儿懵懵懂懂,不大明白这事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岑尧又道:“请帖上是要写订婚双方姓名的。”
小扣儿面颊涨红,整个人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他弱声道:“我没有姓名……就,就叫小扣儿。我爹娘起的,后头就再没改过。大家都说是贱名好养活。”
当然,那时候更大的原因在于,谁也不知道生下来的小孩儿养不养得活,大家也都没甚么文化,又何苦挖空心思去取个正经名字,改明儿小孩儿又饿死了。那不自己找麻烦么。
什么小扣儿
,就跟小狗儿差不多。
哪天死了,也就死了。
岑尧捏了捏他的掌心,又问:“你还记得你爹娘姓什么?”
小扣儿仔仔细细回忆了下:“像是,像是姓王吧。他们从一个村子出来的。”
这倒是没变过,岑尧心道。
“我给你起个名字。”岑尧低声问:“行吗?”
“起个名字?”小扣儿顿了下,想了想,问:“有名有姓,正正经经的,就像是……岑尧
,这样的名字吗?”他的语气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憧憬,甚至大着胆子叫出了岑尧的名字。
没有人不盼望着自己有个正经名字的。
这样才更像是个人。
而不是单单的……仿佛一个小物件,弄丢了就没了。
岑尧摸了摸他柔软的耳垂,应声:“嗯。”
小扣儿又高兴又别扭,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好像只有长辈才会给晚辈起名字,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小东西还讲规矩?
岑尧捏了下他的后颈皮,淡淡道:“若我一定要给你起呢。”
小扣儿忍不住反身抱住了岑尧的腰,腔调带出了一丝兴奋:“那、那起吧。我……我能叫什么啊?要翻字典吗?您能教我写下来吗?”
“不必翻字典,我一早想好了。”
小扣儿闻言更有种说不出的开心,连忙撑住了岑尧的胸膛,认真听起来。只是手掌贴着底下的肌肉,不免掌心滚烫,连呼吸都跟着变慢了,变热了。
“你叫王未初。”岑尧一边说,一边提起毛笔,蘸墨,在桌案铺就的宣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大字:“这是未。本义指树木繁茂昌盛,乃是欣欣向荣之景。”
随即,他换了一页纸,又写了一个字:“这是初。初,万物之始。春日里的第一朵花,乃是初。清晨时升起的太阳,绽出第一缕光,也是初。”
小扣儿有些不大听得懂,但却听明白了,两个字都是很好的意思。
反正听了他就觉